一想到肚子里的冰蛊,口中的沙蜜果立刻味如嚼蜡。
祁远道:“头儿,我瞧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程宗扬咧了咧,“老四眼毒啊,事倒不大,就是挺麻烦。”
听程宗扬说完,祁远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不早说?这可要了命了!”
程宗扬听说过中蛊的种种传闻,但还是嘴柔:“不就几条小虫子吗?还能把我吃了?”
“可不是嘛!中了冰蛊,人就跟水似的,连皮带骨都化个干净。”
祁远急得团团乱转,只剩下十几天,再快也来不及赶回五原城。
“没那么吓人吧?”程宗扬按了按肚子,没觉得什么异样。
祁远一拍脑袋,“程头儿,你记不记得,咱们路上经过一个村子,还在一个老太太屋里住了一夜?”
“你说那个养蛊的?让你们说得那么邪乎,屁事没有,都是自己吓自己。”
“我看她八成就是养蛊的。头儿,咱们既然过了盘江,离那儿也不是太远。这会儿也没别的办法,咱们死马当活马医,去求她帮帮忙。”
程宗扬笑骂道:“说谁是死马呢?再说人家养不养蛊还不一定呢。”
“老祁的眼睛错不了,不是养蛊的人家,屋里怎么那么干净?朱老头!朱老头!”
“哎哟……哎哟……”
朱老头趴在单架上,让两个南荒汉子抬着,“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只看样子,以为他伤得比易彪和吴战威加起来都重,只剩一口气,离死不远。
祁远奔过去询问路径,朱老头立即精神起来。”近!近!从这边走,一天多工夫就到。”
“那行,你给我们指路,我这儿有急事。”
“哈急事啊。”朱老头眼巴巴道:“你刚摘的那果子是哈味儿的?给老头一口尝尝,成不?哎哟,痛死我了……”
程宗扬用芭蕉叶给他褊编风,一脸慈祥地说:“从鬼王峒出来,你老人家脚就没沾过地,到底是哪儿痛啊?”
朱老头捂着心口,颤声说:“心痛啊。我那活命丹可都是宝贝,你是当花生豆给吃了个干净。俺这心都碎了。”
“我不是还给你留了一颗吗?行了,大不了我赔给你十个银铢,一个银铢一颗,这价钱不低吧?”
“一个银铢?佛祖爷爷啊!小程子!你可真能说出口!”
“瞧你急的,话都说不利落。”程宗扬笑咪咪道:“我没听清,你刚才是叫爷爷,还是叫小程子呢?”
朱老头脸都青了,指着他咚嗦半天,“我那活命丹一百金铢一颗,你都买不来!小程子,发了这么大一笔财,还这么枢门啊你。”
祁远打圆场道:“现在货还没出手,等出了手,肯定少不了你那份。这趟咱们结下交情,往后走南荒少不了劳烦你老的大驾。今后大伙就是常来常往的朋友……”
祁远说了一箩筐好话,朱老头才气哼哼地闭嘴。
程宗扬抬起头,看到乐明珠和苏荔两个人悄悄说话。苏荔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怎么了?”程宗扬把乐明珠叫到一边。
“是武二郎,“乐明珠小声道:“他被龙神抓那一下,伤得好重,就算能保住性命,功力也都废了。”
程宗扬心里一紧。谢艺已经死了,武二郎再武功尽废,这一战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有办法吗?”乐明珠摇了摇头,“不过武二郎好厉害,受那么重的伤,经脉还都保住了,往后还可以重新练。”
重练谈何容易。说起来武二郎也是为救凝羽才受的伤,自己这分人情可欠得大了。
程宗扬正在寻思,祁远赶过来,“程头儿,既然咱们要往那儿去,带这么多人也不合适。不如让他们先走,直接把货物送到白龙江口。我陪你去村子。”
乐明珠高兴地说:“还要去哪儿?”
程宗扬道:“你不急着回去吗?”
乐明珠小脸立刻垮了下来。程宗扬知道这丫头是偷跑出来的,在这儿玩得高兴,回去少不了要挨师傅的骂,当然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
程宗扬拉着她的手,对祁远道:“你说大家分开走?”祁远点了点头。
因为自己的事让大家都跟着绕道走,是有些说不过去,况且队伍里还有几个伤员。
“云老爷子。”程宗扬找到云苍峰商量,把事情告诉他,“现在鬼巫王已经死了,又有这么多南荒土着跟随,分开走也没有多大威胁。”
云苍峰一听也忧心忡忡:“时间这么仓促?也只能如此了。”
双方商议后,决定由云苍峰带着货物,和小魏一道护送重伤不起的易彪、吴战威和武二郎赶往白龙江口。祁远、凝羽、乐明珠和自己四个人,由朱老头带路,一同去山村碰碰运气。
入夜宿营时,程宗扬找来众人,小魏几个没有异议,武二郎一听却犯了拧,无论如何也不肯走。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行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苏荔在那边,你去跟她说吧。”
除掉鬼巫王之后,苏荔就不再参与商队的讨论,除了照顾武二郎,她就与随行的南荒人在一起。那些部族首领对这位主人的朋友,花苗的族长也十分尊敬,单独给她安置住chu。
武二郎找到苏荔,远远看到两人手拉手进了密林。
商量完,众人各自散开,该忙碌的忙碌,该休养的休养。程宗扬来到林边,躺在一片巨大的蕨叶上乘凉。
从五原城到这里,肚子里的冰蛊一直没有动静,程宗扬也渐渐淡忘了它的威胁。以苏妲己的手段,肯定不是吓唬自己这么简单。那个老太婆能不能给自己解蛊还在两可之间。
没想到杀了龙神,自己仍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