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摇摇头道:「奴婢只管送饭,其它的都不知道。」
李沅芷示意她走后,看着锁头紧锁的房门,好奇心大起,用劲震开锁头,推开门一看,只见屋中点着微黄油灯,依稀可见屋里坐着一个人,李沅芷悄悄前行,走到那人面前,不想到入眼chu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
余鱼同的目光已经瞧见李沅芷,心中不住愁肠万千,说不出是恨还是喜,偏偏嘴不能言,头不能转,李沅芷瞧他欲言又止,稍一思忖便明白其中关键,运功点开他的「哑穴」,「伏兔」穴,余鱼同这才将头转过来,惨然一笑道:「师妹!」
在余鱼同转头过来的时间,李沅芷猛然发现墙壁被凿开两个孔,孔中还透着自己房间的灯光,李沅芷只觉整个身子坠入冰窖,从头凉到脚,有身外凉到心里,一瞬间她明白了为何从昨晚起福康安那样兴奋,言行举止间那么怪异。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羞辱余鱼同,想到自己和福康安的拼死交欢,其中各种不足为外人知的私密都已经让他看光了。不由俏脸刹时变得通红,对着这个名义上还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李沅芷不知如何是好,一句师哥接下来的就再也说不出来,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余鱼同长叹一声,道:「师妹,以前我总相信人定胜天,现在我终究明白什么叫天意弄人。我以前亏待你太多,所以你也不需要过份自责。我只希望咱们孩子生下来后,你好好养着,我余鱼同也足以快慰平生了。」
李沅芷低头哽咽道:「师哥,从头到尾你都对我很好。却是我太任性,辜负了你。」
余鱼同苦笑道:「过去的事莫要再提了。」
李沅芷擦去眼泪道:「师哥,事不宜迟。我送你出去吧。」
余鱼同点点头,才刚站起,前些天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让他全身剧痛,忍不住痛苦的闷哼一声,因为他外面穿的整齐干净的衣服,李沅芷也看不出他身上有伤,问道:「怎么了?」
余鱼同咬咬牙道:「没事。可能坐太久,气血不畅。走走就没事了。」
说罢,强迈步子,不想这一拉动伤口,让他再忍不住身子一晃,幸好李沅芷眼急手快,扶住他嗔道:「瞧你这牛脾气,都这个时候了。还逞强。快,我来扶你走,也不知道福康安什么时候回来。」
余鱼同实在走不动了,也只由她扶着向外走去,才走不到几米,迎面看到福康安铁青脸领几个人走来,原来兰花被李沅芷追问后,心知不妙,忙飞奔去告诉福康安,福康安一听,顾不上那边激战正酣,带着白振等人赶加,不想在这撞见。
福康安强压心中怒火,冷冷盯视余鱼同和李沅芷,余鱼同心想:「此番是在劫难逃了,只盼若要因此连累师妹。」
于是手臂才要挣脱,却发现李沅芷手臂紧紧抓住她,便是半点也不见放松。再一抬头,见她神情凝重,目光坚定,这是他以前所不见的。
福康安说话了:「松开他!」
李沅芷道:「福大哥,以前你瞒我的,我也不怪你了。现在你放了他,好不好?」
福康安道:「非是我不愿,实是放他不得。你想他是朝庭要犯,皇上点名要的人。我能放吗?」
李沅芷道:「福大哥,皇上向来视你如己出,他不会为这点小事难为你的。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就当是我求你,放过我师哥,好么?」
福康安道:「芷妹,你以前总说爰我。现在看到他,又要为他跟我作对吗?」
李沅芷道:「我不是要跟你作对。只是我和他终究夫妻一场,不忍心看到他受苦而于。」
福康安道:「这好办。你离开他,还要瞧他就是。来,过来我这边。」
李沅芷犹豫一下,看看余鱼同,又瞧瞧福康安,终于松开余鱼同的手臂,向福康安走去,福康安得意地笑道:「余兄,连芷妹都弃你而去,我看还有谁帮你?」
余鱼同看着李沅芷的背影,心里反而宽慰,勉力站住身子道:「你要杀便杀。小爷我难道还怕吗?」
福康安对白振一使眼色,示意他上去,不料这时李沅芷身形骤闪,夺过旁边侍卫钢刀,架在福康安脖子,喝道:「谁敢动,我杀了他!」
在场之人莫不被这变故惊呆,福康安回过神来,道:「芷妹,你疯了吗?」
李沅芷道:「我是疯了。我真恨自己瞎了眼,当初救你这个白眼狼。」
福康安见她情绪激动,怕她一个错手把自己杀了,忙好言道:「芷妹,我对你一片真心。不曾变过,你先把刀拿开,咱有话好说。你说什么我应承就是。」
李沅芷道:「我不信你,你先把我师哥放了。我留在这里,日后要怎么样chu置也只得由你。」
福康安无奈,只好说道:「好好。我答应你,放过他就是。」
李沅芷挟着福康安道:「师哥,咱们走。」
余鱼同点点头,强忍住伤痛,亦步亦趋在旁边跟着,白振等人紧随其后,良久,来到东府,看到这边依然战况惨烈,李沅芷喊道:「总舵主,十四哥在这里。」
在场打斗之人闻言转过头,先是看到神情委靡的余鱼同,尔后又看到李沅芷和福康安,福康安脖子上还架着明晃晃的钢刀,大惊之下,不约而同停住手,分作两个阵营望向李沅这里,李沅芷对余鱼同道:「师哥,你跟他们走吧。」
「你不走么?」余鱼同问道。
李沅芷心里一酸,道:「我不走。」
余鱼同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她父母,叹口气道:「如此你保重。」
李沅芷点点头,看到余鱼同拖着蹒跚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远,泪珠终于再也忍不住流出来,福康安眼看红花会群雄脱离而去,个把月的心血行将付之东流,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奈何刀架在脖子不得不从。
陈家洛抢先出来,将余鱼同扶住,李沅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岂料她这一走神,便让一旁虎视眈眈的白振抓住机会,倏地左掌拍出,打在李沅芷手臂,钢刀随之掉落在地,右手抢过福康安,福康安脱离李沅芷控制,便叫道:「快,给我将反贼拿下。」
李沅芷一把抢在福康安前面道:「你先前不是答应放过他们么,怎的言而无信?」
福康安道:「我只答应放过余鱼同,可没说要放过其它人。」
这时,福康安手下已经扑过去,徐天宏道:「总舵主,你先带十四弟先走。我们断后。」
陈家洛将余鱼同背在后面,道:「好。」
可是众侍卫知道他是红花会首领,抓住他功劳必是最大,再加上见他背着个人,行动不便,是以围攻他的人反倒最多,陈家洛左腾右闪之间也不禁手忙脚乱,这里只见左右两个人刀光劈来,陈家洛侧身躲过,左拳击在身旁一人胸上,那人凶悍异常,不顾陈家洛之掌,大刀改劈为削,竟是要与陈家洛同归于尽,陈家洛大惊,脚下错开,闪过这刀,这样一来,先机顿失,险境迭现,余鱼同道:「总舵主,放下我吧。」
「闭嘴!睁开眼瞧你怎么样带着你杀出去。」陈家洛道。
陈家洛嘴上说得轻松,情势却越来越紧,那帮人改变策略发刀剑枪尽向余鱼同身上打招呼,陈家洛左支右绌,已完全chu于下风,这时一个人影跃进来,道:「总舵主,我来帮你。」
陈家洛听声音是李沅芷,笑道:「谢谢你啦!」
李沅芷紧跟陈家洛身后,那些人知道她是福康安心上人,下手不免有所顾忌,李沅芷却是招招杀着,再加上陈家洛神勇无匹,渐渐包围圈让他们打开一个缺口。
福康安对白振做个「斩首」的动作,白振心领神会,纵跃过去,大掌拍得呼呼作声,其它人一见,才会过意来,对李沅芷再不容情,李沅芷功力终是不足,才拆到数招,玉背蓦地被击中,娇哼一声,口吐鲜血,余鱼同看得肝脏俱碎,大声叫道:「芷妹!」
李沅芷惨然笑道:「师哥,我对不住你。就算现在去死,我也无所怨!」
余鱼同道:「师妹,我从来都不曾怪过你,只要你愿意,咱们出去后,还做夫妻,你说好不好?」
李沅芷闻言,心情激动,看着余鱼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俩口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话音才落,人已到,这次来的是一个中年美妇,目光流盼,俏美脸蛋盈盈带笑,丰腴的身材透着一种说不出道不尽的风情妩媚,饶是在这生死搏斗的时候,也不禁让人心神为之一荡!
陈家洛说道:「四嫂,谈笑间取强虏性命才是咱们红花会本色。」
骆冰道:「少胡扯。我帮你挡着,你快些把十四弟带走才是正经。兄弟们都等着你先走呢。」
说完,手中双刀使得风声作响,众人不防窜出个武功高强的人,齐齐被逼退一步,陈家洛瞅准时机,跳出圈外,道:「四嫂,待我把十四弟安置好。再回来帮你。」
白振喝道:「哪里走?」身形跃出去追时,突觉背后一道劲风袭来,不得已回身闪过,陈家洛借此拉开一段距离。
那暗器是赵半山所发,他身法诡异,虽然急切间收拾对手不得,但那些人想伤他一根汗毛却难如登天,他腾闪挪移间大是轻松,见到白振去追陈家洛,顺手就发现一枚金钱镖。
眼见到陈家洛渐行渐远,徐天宏道:「兄弟们,咱们可以撤了!」
于是群雄边打边退,这当儿只听到一阵惨呼,跟着便是蒋四根深厚的声音叫道:「娘的。八哥被这帮贼子打死了,老子今日非要杀光这帮这狗奴才不可。众兄弟且先走,如果我没命回去,明年忌日再替我俩上炷香便是。」
卫春华叫道:「十三弟说的这么见外。咱们兄弟自当生死与共,岂有弃你而去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