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悬一线(2 / 3)

六朝燕歌行 紫狂&弄玉 3372 字 202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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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士良抬起衣袖,虚虚在眼角抹了两下,哽咽道:“不瞒仙长说,我大唐如今是到了坎儿上了,仙长道法通玄,宅心仁厚,万望仙长指点啊。”

徐君房苦笑道:“仇公当知,徐某法术低微,虽能沟通天地,但实有定数。一旦越限,便需折损寿命,短则数日,多则数年。上次为大唐占卜国运,已经折寿十年。这一次……唉……”

李昂忽然道:“不必占国运。只需……只需替朕占上一卦。”

徐君房徐徐道:“陛下身为社稷主,与国同休。何况陛下春秋鼎盛,何需微臣占卜?”

仇士良悲声道:“徐仙长,我给你磕头了!”

“切勿如此!”

徐君房连忙拦住,一脸纠结地迟疑多时,最后一跺脚,“微臣不敢欺君,眼下着实无力窥视天机,但……”

李昂急忙道:“卿家尽管说来!”

“如今唯有一法可施。”说着徐君房大袖一挥,取出一只满是瘤结的圆筒,双手奉上,“能请陛下以自身运数,抽取一支仙签。”

那只圆筒色如紫玉,里面装着寥寥十余支象牙色的镶金仙签,看起来神光内蕴,颇为不凡。

徐君房感慨道:“昔年微臣在昊天上帝御前豢龙,每日为群龙拂须,得龙须数条,制成仙签一十六支,乃以龙角为筒,龙涎为墨,制成此签,有通天彻地之神通。平日从不轻易替人抽算。为免泄漏天机,微臣只请陛下抽签,绝不解签,还请陛下见谅。”

李昂犹豫着伸出手。

“且慢!”徐君房肃然道:“请陛下默念昊天上帝九遍,以正心意。”

李昂心里默念昊天上帝,这边徐君房也将签筒“哗哗”摇了九下,然后慎之又慎地双手奉上。

想到这签筒是龙角、龙须制成,李昂不免有些紧张,他暗暗女干了口气,拈出一支仙签,低头看去。

签上用淡红的墨迹写着四句签语:君执金丸打水禽,沧江未识几何深。纵然打得沙鸥倒,落水金丸那可寻。

“这……”

徐君房躬身道:“还请陛下自悟。”

李昂又看了一遍签语,心下越发不安。

这边徐君房脸色发白,一手捂住胸口,似乎因为触及天机之密,受到反噬。

仇士良知机地说道:“圣上,徐仙长仙体未复,要不让仙长先去歇息?”

“呃,对,仙长先去歇息吧。”

“微臣告退。”

仇士良送徐君房出来,眼巴巴望着他飘飞的大袖,“仙长,要不……”

徐君房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仇公便也抽一支吧。”

仇士良精神大振,连忙在心内默念九遍昊天上帝,然后恭恭敬敬地抽出一支仙签。

只见签上写着:凶星退却吉星临,目下天官赐福星。久旱忽逢甘露降,尽得桃李满园春。

仇士良眼巴巴看着徐君房,“仙长,这……这是怎么说的?”

“此签仙缘所系,只凭自悟。不过嘛……”徐君房微微一笑,“恭喜公公,此乃上上签。”

仇士良大喜过望,拉着徐君房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

大宁坊周围的街道都被封锁,骑着高头大马的金吾卫挟弓持槊,守在街头。这会儿听到动静,纷纷往坊墙上看去。

程宗扬越过街道,毫不犹豫地翻进沟渠。渠内结着薄冰,污泥及踝。他伏在渠内听了片刻,然后踩着碎冰,往东走去。

对面的安兴坊朝北的坊门紧紧关着,坊内不时传出笑语声,显然百姓们正在欢度上元。一墙之隔,却如天渊之别。程宗扬忍着刺骨的寒意,拖泥带水地沿渠而行。

快到拐角chu,一阵马蹄声疾响而至。马上的金吾卫喝道:“有匪寇从坊中逃脱!田枢密使有令!周边严加封锁!嫌疑人等,格杀勿论!”

街头的守卫参差不齐地应了一声,蹄声随之远去。

金吾卫走后,有人说道:“熊哥,上千人围剿,还能让点子给飞了?”

另一人说道:“那帮和尚都是废物!蜀地那帮挫货也是!全指望咱们藩镇的人马了。”

“闭嘴吧。”那位熊哥道:“魏博找的事,跟咱们平卢鸟的相关。”

“魏博真不够意思,别人过节,让咱们在街头喝风。”

“怎么就没个人,再给咱们几枚金铢呢?”

“打住!你还想撞见鬼不是?”

说话间,一个黑糊糊的身影从沟渠中钻出,当着三人的面,一步一步望对面走去。

三人刚要开口喝问,那人忽然头,看了他们一眼。

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蹿脑后,三人腿都软了。这个满身泥污的黑影,赫然是在兴庆宫和宣平坊两次遇见的鬼魂!没想到还在缠着他们!

那个老十的瘦长脸当时就跪下了,脱了鞋子往旁边的红鼻头嘴上抽着,带着哭腔道:“让你说!让你说!这不又把鬼给召来了!”

熊哥攥着刀叫道:“冤有头,债有主!兄弟,你死得冤枉,跟我们没关系!回头我们几个凑钱,给兄弟你做一场大大的法事!若有一字虚言,让我们兄弟死在刀剑之下!”

老十扔掉鞋子,一边合什跪拜,一边央求道:“鬼爷快走吧!今晚上元夜,一会儿天官就来了……”

那鬼魂没有作声,僵着腿穿过长街,消失在兴庆宫的残垣断壁间。

三人瘫坐在地,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齐哆嗦起来。

老十牙关格格作响,颤声道:“熊……熊哥,咱们换换地方吧,我……我就说……说兴庆宫这地方是鬼窝……”

熊哥勉强爬起来,“走,赶紧走!这地儿不能待了!”

红鼻头汉子道:“熊哥,咱们要走了,这边谁守呢?”

熊哥两眼通红,“管他们去死!”

程宗扬满身泥污,在兴庆宫满地的砖砾乱瓦间,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时近子时,仍是漫漫长夜,丹田内的戾气再次浮动,连阴阳鱼也又一次不安分起来。他一边走,一边拼命催动生死根,聚敛真气。

背后远远传来响动,有人沿着他的足迹,追进兴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