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金毛大法王有多讨厌他了。」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看起来十方丛林的内部斗争很激烈啊。窥基倒向了蕃密,净念作爲沮渠大师的嫡系,明显被边缘化了。现在更是被当成弃子,借我的刀来杀他的光头……沮渠那个二世祖,说不定真出事了。」
「他死了正好,程头儿这麽有慧根,去当三世大师好了。」
「胡扯!当和尚我还怎麽娶老婆?」程宗扬皱着眉头道:「至於那个番僧,很可能跟蕃密也不是一路的,所以跟净念一样,被扔出来当炮灰。有意思,窥基这边跟释特昧普同流合污,结果那边沮渠病危,双方刚抱团没多久,说不定又要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你方唱罢我登场,十方丛林这出大戏还真热闹……」
「程头儿,你也在戏台里啊。」
「死丫头,你给我想想,我怎麽从戏里跳出来,在旁边看他们唱戏?」
小紫笑道:「程头儿拐了环姊姊一起回舞都好了。」
「好主意!」
他们不是盯着自己喊打喊杀吗?自己乾脆走人,把戏台让给他们。说不定自己这边刚走,他们那边自己就打起来了。
「事不宜迟!现在刚过寅时,凌晨三点多……时间正合适。走!我们骚扰杨妞儿去!今晚天气多好,睡什麽觉!」
陪在旁边的高力士赶紧道:「程侯,可使不得啊!」
「放心吧,她要起不来,我就跟她一块睡。她守了这麽多年空闱,不知道有多空虚呢。」
◇◇◇
拉着高力士,程宗扬大模大样进了镇国公主府,直扑公主闺房,推开门道:「杨妞儿,起来尿尿了……你没睡啊?」
杨玉环跷着腿半躺在沙发上,闻声转过头,看着她满脸的绿片片,程宗扬当场目瞪口呆。
杨玉环不耐烦地说道:「干嘛!」
程宗扬定了定神,「今天是大年初四……」
「子时早过了,初五了!」
「大冬天哪儿来的黄瓜?」
「本公主自己种的!专门搭的暖棚,算下来一根好几枚银铢呢!」
杨玉环拿着半截黄瓜,「咔嚓」咬了一口,顶着一脸的黄瓜片,含含糊糊地说道:「大半夜摸到我屋里,你想干嘛?捉石更啊!」
「都寅时了,你还不睡?」
「怎麽?你算准了时候跑过来,是想钻被窝里堵我?告诉你,本公主被人刺杀两万多回了,想堵我?没门儿!」
「两万多回?他们怎麽不组织一下,两万多人一块儿堵你呢?」
「怎麽没有?有回我跟人打架,把一辆粪车踢进饮水渠,妈啊,一个坊五万多人一块儿堵我,差点儿没跑出来。」杨玉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老娘跑得快,没被他们逮住。」
程宗扬无语良久。杨妞儿乾的这事,打死都不冤。
「紫妹妹!」杨玉环看到後面的小紫,一骨碌爬起来,拉住小紫的手,喜滋滋道:「刚摘的黄瓜,给你一根!」
小紫笑道:「我也要贴在脸上吗?」
「敷脸用一半就够了,剩下的你嚐嚐,味道不错呢。」杨玉环取下一片敷面的黄瓜,拿起小紫的手指,在白腻的肌肤上摸了摸,「你看,是不是很光滑?」
「真的哎!」
「对吧!我来帮你切片!」
杨玉环顺手从沙发下拎出一柄斩马刀,要帮小紫切黄瓜。
小紫笑道:「我自己来好了。」
「没事,我平时都用它削苹果。一刀到底,皮儿都不带断的。」
程宗扬也是服气,堂堂公主的闺房,居然备着一柄六尺多长,寒光凛冽的斩马刀,用来杀人分屍都够了,她居然拿来削苹果?唐国连水果刀都大气到这地步了?
那柄斩马刀在杨玉环手中上下翻飞,用得还是连刀,眨眼功夫,半截黄瓜就被切成一根螺旋状的长条,前後均匀,厚度不差毫厘,就像机器切出来的一样标准。
杨玉环一边拿着黄瓜片帮小紫敷脸,一边惊叹道:「紫妹妹的脸好精致!皮肤好好!来,闭上眼。」
程宗扬一脸无语。自己还想把杨妞儿拐走,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杨妞儿就带着死丫头做起了美容,一人一脸黄瓜片,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啃着剩下的半截黄瓜。
杨妞儿道:「好吃吧。」
「嗯,脆脆的。」
「尽管吃!我在华清宫种了一大片呢。」
程宗扬禁不住道:「还有吗?」
不是自己贪吃,实在是这年头非应季的蔬菜太少了。看她们吃得香甜,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杨玉环「咔嚓」咬了一口,然後递过来,「给。」
程宗扬张大嘴巴,一口咬下,杨玉环赶紧抢回来,「别给我吃完了!」
那黄瓜新鲜无比,水分十足,一口下去,带着果蔬清香的汁液在口中爆开,如饮甘露。
「还真挺好吃。死丫头,你的给我咬一口。」
小紫笑道:「不给。」
程宗扬一脸受伤的表情,「一口黄瓜你都不舍得给我?」
「环姊姊,给你吃。」
杨玉环喜笑颜开,「紫妹妹最好了!啊——」
杨玉环张着红唇等小紫喂给她,结果程宗扬飞快地伸过头,一口咬住。
杨玉环顿时大怒,「敢抢我的黄瓜!给我吐出来!」
程宗扬咬着黄瓜道:「吐出来你敢吃吗?」
「你敢吐我就敢吃!」
程宗扬「咔咔」嚼了两口,然後张开嘴巴,「给!」
都成渣了给自己吃?杨玉环拖起一只靠枕砸过来,「去死!」
程宗扬到底没能把杨妞儿拐走。被抢了黄瓜的杨玉环气得不理他,只拉着小紫说话。
「华清宫你还没去过吧?在骊山上面,宫里有好大一个温泉,上回我们去华清宫玩,我上山一看,哎呦我去!这地方太合适了!正好把前面的宫殿拆了,改成暖棚,给我种黄瓜。」
「我们一起去华清池泡温泉,好不好?好不好?」
「才不带他!敢抢我黄瓜!」
「把那个瘦燕也带上,还有她那个软萌萌的小妹妹!对了,还有那些侍奴!统统带走!敢抢我黄瓜!」
「让他玩自己去!敢抢我黄瓜!」
「我的牀大不大?紫妹妹,我们两个一起睡,让他睡沙发!敢抢我黄瓜!」
程宗扬忍不住道:「行了杨妞儿,你堂堂一个公主,爲了口黄瓜犯得着吗?话里话外净跟黄瓜干上了?」
「知足吧!再罗嗦,你跟高力士睡去!哼!敢抢我黄瓜!」
於是杨妞儿跟死丫头两个人睡牀,自己只能睡沙发。甚至连雪雪都混到了牀角,比自己的待遇还高出一截。
程宗扬倒是想半夜摸上牀,好给两女一个惊喜,可该死的小贱狗居然伸出三只脑袋,轮流入睡,不管何时,总有一只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狗头牢牢盯着自己,一点浑水摸鱼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的贱狗!平常怎麽不见你这麽敬业呢?老爷我天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连个门都不看,刺客来得跟过马路一样热闹,你「汪」过一声没有?居然跑这儿来献殷勤……
程宗扬在脑海里狠狠吃了几顿狗肉火锅,才满腹怨念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