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认得……小的姓樊,在洛都给人当护卫……”
程宗扬心下恍然,再看向桌上那名私chu尽露的女子,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人生何chu不相逢……久违了,湖阳君。”
美妇口中还塞着布团,她本来已经绝望的眼睛闪了一下,惨白脸上慢慢泛起血色,最後哽咽起来。
程宗扬心下也不免感慨。第一次遇见湖阳君,还是在洛都街头。当时正逢湖阳君出行,车马连绵不绝,随从前呼後拥,声势煊赫。再次相遇,这位贵妇已然沦落为砧上鱼肉,就像猎物一样,被几名蟊贼按在桌上肆意凌辱。人生遭际,莫过于此。
衣袂声响,孙寿与赵合德一同进来。
见到桌上的女子,孙寿扑过去道:“暖姊姊……”
赵合德看着满室的鲜血,惊惧之余,目露不忍。
程宗扬坐下来道:“说吧,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小的樊雄,长安人氏……”
樊雄原本也是长安市井之徒,坊间人称樊鹞子,向来好勇斗狠,与杜恶虎一样,与人斗殴,背了人命案子,不得不逃亡他乡。不过他比杜恶虎逃得更远,居然逃到了汉国。因为一手好刀法,又是亡命之徒,被吕氏看中,召到门下,後来又投入吕氏姻亲,湖阳君门下,成了一名护卫。
洛都之乱,吕冀一脉覆灭,孙氏也遭遇灭顶之灾,满门尽诛。唯独湖阳君当时正在城外别业,躲过一劫。当时洛都城门紧闭,永安宫方向一片大火,湖阳君惊惧之下,不知所措。樊雄见她身边财物甚多,怂恿她逃往唐国避避风头,待吕太后重新掌权,再行返乡,否则不妨隐名埋姓,寓居长安,也不失为富室。
湖阳君走投无路,最後听了樊雄的鼓动,带上钱铢金玉,与几名家奴逃往唐国。随後消息传来,太后失势,孙氏族诛,湖阳君更不敢回头,被樊雄带着辗转奔波,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地。
樊雄有人命官司在身,不敢直接回乡,投奔身在蓝田的故交谭仲打听消息,却被谭仲看出风色不对,暗地里叫上杜恶虎,来了一出黑吃黑,将湖阳君的几名家奴杀了个乾乾净净。毕竟是故交,他们对樊雄倒没下毒手,只是如此一来,樊雄也上了贼船,再洗不乾净。
等樊雄透露出湖阳君的身份,两人心下大定。湖阳君身为负罪潜逃的汉国封君,不但有财有貌,而且还是不能见光的黑户,真如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一般,捡了也是白捡,绝无後患。
樊雄本来打着主意独吞,如今被两人揭穿,索性撕破脸。于是三人合谋,一不做二不休,夺了湖阳君的钱财,三人平分,再拿她的身子享用几日,将来不管是杀了一埋,还是毒哑卖入娼窠再捞一笔,都不用担心手尾。
孙寿被寄养在孙家,自幼与湖阳君姊妹相称。她身为狐族,嗅觉极为灵敏,入城时路过谭仲的店铺,便隐约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只是她在程氏内宅身份低贱,不敢随便惊动他人,便在入夜後自己寻来,结果正撞上这些恶匪杀人夺财的行径。
孙家正是因为自己如今的主子而覆灭,连自己都是俘奴的身份,眼见湖阳君受辱,她却束手无策,只能坐视。直到主子寻来,孙寿情急之下,才现身求救。
结果自己眼中天大的事,在主子眼中却轻如浮尘。一出手,三名杀人越货的凶徒便一死一伤一降。
湖阳君身陷险境,罪魁祸首正是自家主子,可危难之际,又是自家主子出手相救。孙寿心头百味杂陈,抱着湖阳君痛哭失声。
没多久,众人闻讯纷纷赶来。看着满室血迹,石越立刻说道:“侯爷先请回去,此间之事交给小的便是。”
“这么大的命案,能兜住吗?”
“无妨。他们杀人在先,侯爷救人心切,仗义出手。”石越道:“侯爷若是不方便,此事尽管放在我等身上。”
“这样也行?”
石越嘿嘿一笑,“只要这位樊爷别认错人就行。”
樊雄连忙澄清,“出手的我没看清楚,跟谁都有点像。”
姓樊的这么识趣,程宗扬收起灭口的心思,对石越道:“这边的事情就辛苦你了。”
石越躬身道:“小人份内的差事,哪里辛苦?”
回房换下染血的衣物,赵飞燕已经备好热水,亲手帮他洗浴。
浴桶是新箍的,足有一人长,两人并肩宽窄,里面还设有卧具,可供坐卧。程宗扬刚女干收了数道死气,气血翻滚。此时躺在热腾腾的水中,不禁起了兴致,拉住赵飞燕的手道:“你也进来,咱们一起洗。”
赵合德在旁道:“不要,上回姊姊跟你洗完,差点儿就受凉了。”
“你阿姊可没这么娇弱。”
“你们上回洗完,大半桶水都泼了出来,连地毯都湿透了,还能不着凉?”
赵飞燕道:“我已经洗过了,让妹妹跟你一起洗好了。”
“我才不要!”赵合德一边说,一边飞也似的跑开。
程宗扬悻悻道:“这丫头!跑得倒快。”
“还不是你那回故意逗她,让她呛了好几口水。”赵飞燕说着,将一条热腾腾的巾帕盖在他额头上,“我去取些澡豆来。”
程宗扬枕在木桶边沿,闭上眼睛,微微女干了口气,凝神展开内视。
丹田内的气团已经平静下来。突破第六级通幽境,使他气海容量大增,真气的运行重新变得顺畅,不再时刻chu于崩溃边缘。但气团周围的灰黑色杂气只多不少,暂时还看不出减弱的迹象。更让不解的是,那些杂气中偶尔会出现一些金色的光点,沿着某种纹路时隐时现。他反复展开内视,始终未能看清那些光点的细节。
程宗扬暗自猜测,这些金色光点很可能一直都存在于丹田的气旋内,只是此前修为不够,才未能发现。自己进入第六级通幽境,对真气的掌控更深一层,才察觉到它的存在。这样猜测的话,随着修为的加深,这些光点会越来越清晰,直到自己能完全掌控为止。
房内传来细微的轻响,程宗扬摘下额上的巾帕,不出意外地看到两名女子。
孙寿披着一袭薄纱,白嫩的胴体若隐若现。旁边的湖阳君也是同样打扮,她年约二十五六,生得粉面桃腮,虽然不及孙寿妖媚艳丽,也颇具风情。
孙寿俯身拜倒,柔声道:“奴婢多谢主子恩典。”
湖阳君同样拜倒,带着一丝忐忑,战战兢兢道:“妾身多谢程侯。”
程宗扬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唇角微微挑起,“湖阳君客气了。”
“妾身不敢。丧家之人,岂敢受侯爷如此称呼?侯爷呼妾身孙暖便是。”
“孙暖……是你的闺名吗?”
“是。”
“那怎么好意思呢?”
“若非侯爷搭救,妾身已经沦落贼人之手,名节尽丧。如今妾身无依无靠,还请侯爷收留。”湖阳君扬起脸,“妾身愿为奴为婢,终身服侍侯爷。”
“让你丧家的仇人好像就是我吧?你身为封君,给人当奴婢就不说了,服侍仇人你也愿意?”
湖阳君咬了咬牙,“愿意!”
“寿奴,这是你的主意吧?”程宗扬冷笑一声,“真以为我这里什么人都收呢?”
“奴婢不敢。”孙寿道:“暖儿姊姊只是蒙主子搭救,想报答主子的恩典。不敢妄求入主子门下——姊姊,还不赶快向主子认错?”
孙暖涨红了脸,“妾身知错了。”
孙寿道:“暖儿姊姊感念主子的恩德,无以为报,自愿以身相报,还请主子开恩,收用了吧。”
程宗扬摆了摆手,“免了。”
孙寿哀声道:“求主子开恩,让暖儿姊姊服侍一番。暖儿姊姊虽然不及内宅的姊姊们美艳,可也有几分姿色。主子便收用她一次可好?”
“没兴趣。”
孙暖低着头,脸色时红时白,只恨没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自己身为封君,即便落难,也是年华正盛的美貌贵妇。自己已经甘愿为奴为婢,又有寿儿软语央求,没想到却被他当面一口回绝,将自己视如敝屣,不禁羞得无地自容。
孙寿苦苦求道:“男人不都喜欢尝鲜吗?主子就当是尝个鲜吧。”
“我说了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