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终有别时(2 / 3)

六朝燕歌行 紫狂&弄玉 3577 字 202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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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将一只木箱放到车内,伸手拍了拍,“东西都在里面。”

箱里装的是从秘境找到的岳帅遗物,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但每一件对星月湖大营的兄弟而言都意义非凡。斯明信将木箱收好,然后一摆手,袖中飞出一只银白的物体,却是那只摄像机。

程宗扬差点儿都把这只摄像机忘了,没想到四哥一直带在身上。

斯明信的声音传进耳内,“有空看看。”

“好。”

延香抱着小郭靖过来,与诸位叔叔告别。小家伙刚醒不久,迷迷糊糊地看着众人。

卢景接过来晃了晃,“这小家伙,够壮实的。将来又是一条好汉!”

小郭靖清醒了一点,伸手去抓王孟的佩剑。王孟把剑柄放在他手里,握着他的小手,做了几个斩刺的动作,逗得郭靖格格直笑。

斯明信接过郭靖,冷漠的面孔也柔和了许多。

“走了。”卢景招呼一声,登上大车,朝车里的老头踢了一脚,“往里边挪挪。”

“哎哎。”魏甘往里边挪了挪,眨巴着眼睛道:“咱们这是……”

卢景白眼一翻,吓唬道:“甭废话!”

“哎哎。”魏甘识趣的不再多说。

王孟扬手挥鞭,在空中虚击一记,拉车的两匹健马同时迈步。

程宗扬与剧孟、赵充国等人一直送出十余里,方才各道珍重,挥手作别。

他们顺便带走了魏甘。魏老夫子以阶下囚的身份在地牢待了那么久,程宗扬也头疼怎么chu置,魏甘不过黑魔海招揽的小卒子,没犯过什么了不得的死罪,杀了未免过分,留下又没什么用chu,放走更不可能。索性交给孟老大,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再榨出些线索来。

斯明信等人不是第一批离开的,两日前,哈米蚩、阿合马、青面兽便带着投奔程氏商会的兽蛮人先行离开。

在京师重地突然出现大批兽蛮人,少不得会招人眼目,何况他们的身份也经不起推敲:一帮漏网的兽蛮贼党,只要露面就会招来官军围剿。最后阿合马这位兽蛮人中的智者出了个主意,让一众兽蛮人戴上铁镣,打着舞阳侯府的旗号,备齐了通关的文书,以舞阳侯府奴仆的名义前往舞都。

让人没想到的是,蔡敬仲居然对此事极为热情,自告奋勇充当领队,理由是全是兽蛮人,不好解释。

刚送别斯四哥,紧接着又送走一批兄弟。

洛都之乱后,宫中人手奇缺,赵皇后父兄失去音讯,几位中常侍不得不向程侯求援。事关赵飞燕与合德的家人,程宗扬不可能坐视不理,便让匡仲玉带几名兄弟过去帮忙。双方商量之后,准备分成两路,明里由宫中派出几名内侍作为使者,招摇过市,另一路则由唐衡亲自带队,暗中随行。

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化妆成行商,唐衡扮成掌柜,匡仲玉充当账房先生,其余兄弟打扮成随行的伙计和护卫,一起由舞阳侯府出发,避开宫中的眼线。

匡仲玉是老江湖了,星月湖大营四散那些年,老匡全靠着一张嘴走南闯北,有他坐镇,程宗扬自然放心。不过临行时还是拉住匡仲玉私下叮嘱几句:赵国丈的下落固然要紧,兄弟们的性命更要紧,宁肯找不到,也别出事。

接连走了几拨人,府中几乎空了一半。可这还没完,匡仲玉等人走后不久,吴三桂和余下的兄弟们也分头奔赴各地,接手各地官府移交的码头、田地。

人手少了一多半,事情却多了数倍。舞阳侯开府建牙,一众属下忙得足不点地。侯府名下的产业要整合,各方关系要打点,光凭侯府目前的人手根本忙不过来。程郑、秦桧、班超等人一起上阵,连王蕙和贾文和也参与进来,再加上长于计财的云如瑶主持中馈,才勉强周转起来。

人手不足,内宅一众侍奴也没闲着,云如瑶量才使用,给云丹琉、雁儿、惊理、罂粟女、何漪莲、红玉等人都安排了差事,或是审核账目,或是整理案牍,或者传递消息,每日进进出出,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程宗扬倒是不忙,可接连送走几拔人,心情也难免有些低落。他在府里走了一圈,看着敖润、冯源、刘诏、高智商、富安等人全都忙得团团转,不禁暗觉惭愧。

就在这天下午,一则流言传入程宗扬耳中。有人放出风声,称天子迟迟不能登基,是因为某人心怀不轨,只是忌惮于诸侯皆在,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诸侯还国,那位新贵只怕便会悍然自立为帝。

程宗扬听到这消息,差点儿没气个倒仰。自己早就盼着天子登基,好拍拍屁股走人,结果被人劈头盖脸泼了盆污水。更混账的是这则谣言还故意挑拨诸侯,生生给自己树起一堆敌人,居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气恼之下,程宗扬根本没发觉这则谣言就是从自己府里传出去的,编造谣言的不是旁人,就是中行说那混账。

当晚,程宗扬叫来秦桧。与石更臣兄闭门一番长谈,程宗扬随即亲手写了一封奏表,连夜递入宫中。

次日一早,舞阳侯请回封地就藩的上表被宫中封还。长秋宫同时下诏,赏赐舞阳侯车马、舆服、鼓吹、甲士。

前来传诏的是单超,他伤势未癒,面如金纸。念完诏书,他伏地拜倒,“大乱方定,天子尚未登基,程侯安能远离京师?”

“你伤还没好呢,坐下说。”程宗扬让人给单超看座,一边道:“我本来想等天子登基再走,可这都多久了?崇德殿还没修好?”

“殿基受损,全部修复只怕还需月余。”

“那能等得了吗?国不可一日无君,定陶王不登基,总归名不正言不顺。”

“侯爷说的是。只是……”单超目视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恳求的意味。

程宗扬原以为他也是听到流言,才来动问。此时看到他的神色,不由心下大奇,“老单,你有话直说,用不着这么看我吧?”

单超心一横,开口说道:“宫中传言,先帝驾崩,留有一遗腹子。”

程宗扬目光转冷,寒声道:“谁说的?先帝在时尚未有子,驾崩了反而有一遗腹子,在哪儿呢?”

“自然是在宫中。”

程宗扬怔了一下,他还以为友期通有孕的事走漏了风声,可单超这话头,听起来可不大对啊。

望着单超意味深长的眼神,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惭愧之余,不由得一阵心虚。他一手遮脸,打了个哈哈,“这个……谣传吧?”

“定陶王虽有帝王之姿,其养母底细毕竟不干净。”单超道:“先帝若有苗裔,当是社稷之幸。”

单超其实不擅言辞,这几句话说得干巴巴的,颇为生柔,但也正因此,才更显出他主意已定,同样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比八面玲珑,不过不失的徐璜、唐衡显得更有力度。

程宗扬突然对赵飞燕生出一丝同情,她身为皇后,却被自家妹妹设计,失身于下臣,身边的女傅、婢女都是帮凶不说,连手下一班奴才也盼着她能怀上臣子的种。每个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利益,却没有人在乎过她的尊严。

程宗扬沉默良久,然后道:“送客。”

单超伏地再拜,“侯爷三思!”

程宗扬摆了摆手,没有作答。

回到内室,程宗扬一肚子的牢骚,“都是你的主意。这下好了,连宫里的太监都知道了,全都盯上赵皇后,盼着她能跟我勾搭成孕。单超他们这么快就得了信,是你放出去的风声吧?”

小紫一点都不怕他,“谁让你在宫里待那么久,瞎子也能看出苗头来。”

程宗扬长叹一声,可不是嘛,自己一个外臣,入宫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任谁都会心下起疑,何况赵皇后名声在外,单超等人哪里用得着旁人点拨,自己就闻风而动了。这回来的是单超,而不是徐璜或者唐衡,多半他们都知道这是个会死人的差事,就撺掇着这个不怕死的出头了。

“大笨瓜,你挡住我的光了。”

程宗扬这才注意到一个女子伏在席上,她上衣褪去,露出一截光滑的背脊,上面长长短短,插着十几枚银针。

小紫一手按在她背后的穴位上,感受她行气的状况,一手拈着银针,沿着经脉刺下。

“这是谁?”程宗扬有些纳闷,自己不是吹,内宅哪个女子的身子自己没见过?可这个看起来居然有点眼生。

小紫玉指一点针尾,那女子低叫一声,抬起脸来,却是义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