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言言不离 欲入有门(2 / 3)

江山云罗 九叔林笑天 4713 字 202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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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门派出来的弟子,会来扬州兴风作浪?还无法无天地草菅人命?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杨宜知,但看吴征的模样,昆仑弟子会跑来跟他们为难,实在有些说不太通。

吴征一现身不需多久,就消除了清溪门弟子的大半敌意。待来到山腰进入庄园,就见一位老者在厅堂前拄着拐杖,冷冷地打量三人。

老者的头发半黑半白,一双眼睛目光锐利,可是眼眶发黑深陷,更显得他满面的皱纹犹如刀劈斧凿,鸡皮鹤发颇显老态。

但吴征却看出这老者在十日之前,恐怕还是鹤发童颜,精神健旺。尤其是那头半黑半白的头发,似乎是近两日才刚刚转白。

「晚辈吴征见过岳门主,岳师兄遭逢不测,还请门主节哀。」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真传的关门弟子,今后清溪门最大的倚仗,对一名老人家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吴征敛容凝神,双眉微蹙地跨步上前拱手弯腰着正声道。

「节哀?死的是池儿,不是你家的孩子,说得倒简单!」岳秋风竭力克制着心中怒火,枯竹一样瘦弱的身体频频发颤,手中拐杖在地上重重地一顿之后,又被他捏的格格作响,发出脆裂之声。

吴征身躯微微一顿,还是做足了礼数后才起身,淡淡道:「师门长辈以鲜血洗刷派中冤屈之时,晚辈心如刀割,与今日拜山的心情别无二致。岳门主,可否容晚辈先为岳师兄先上炷香?」

「诶,且慢!」岳秋风抓着拐杖的手一横,作势将吴征一行人拦住道:「池儿不堪屈辱自尽,你可是凶手的掌门,老夫先问你一句,你的师弟暴戾恣睢,你要如何chu置?」

「岳门主,晚辈斗胆一言。」吴征双手在身前握住又微微弓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凶手不论是谁都需抵命!只是岳门主,您口口声声认定了晚辈师弟是凶手,晚辈却以为事有蹊跷,还需多多斟酌。否则杀错了人不仅让昆仑上下蒙冤,还让凶手逍遥法外,岳师兄难以瞑目。」

「呵呵,好,好。旁的老夫不管,吴掌门可说了杀人偿命,老夫记得了!」岳秋风转身颤巍巍地当先领路,口中含混不清地念道:「池儿,爷爷定会为你报仇……这人是凶手的掌门,同样身负管教不严之罪。让他给你上几炷香,磕几个响头,稍平你胸中愤懑之气……」

吴征心中一跳,清溪老人看着已如风中残烛,因接班人身死而昏聩无比,其实极有心思。昆仑弟子忽然在扬州附近四chu作案本就极为反常,但证据又对杨宜知十分不利。岳秋风对昆仑与吴征的不满跃然脸上,若不是力有不逮,今日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每一句话都环环相扣,尤其是点明吴征说了杀人偿命,却不再一口咬定杨宜知不放,让吴征对他刮目相看。

灵堂就设在清溪门的大厅里,可见死者岳池的地位之高。吴征领着二女上了香,许下要捉拿凶手的诺言后,便要去看一看岳池遇袭之地。

岳池遇袭就在清溪门他的院子里。凶手夜间忽然掩至,交手不足十招,岳池胸口与小腹各中一掌重创昏厥倒地。待清溪门弟子赶到,凶手已远去无踪。岳池苏醒后察觉自己内力全失,凶手与他在夜间交手,匆忙间也看不太清样貌,只留下凶手的一些特征便不再多言,万念俱灰之下于夜间刎颈自尽。

一场惨事,吴征都察觉出太过巧合,岳秋风又没老糊涂,事情又在他再也熟悉不过的门派重地里发生,他必然也会发现许多蹊跷之chu。跟在他老态龙钟的背后,那步伐如一片掉落的枯叶,只能随风逐流。吴征眯了眯眼,清溪门明面一套,背后一套,想必其他几家门派也是如此。这些门派实力或有欠缺,脑子倒不坏,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

岳池的院子按着当日的原样保存,连片灰尘都没人擦去。这么小心谨慎,必然是岳秋风下了严令保留现场。吴征再度心头一跳,若是拿准了凶手是杨宜知,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座小院极尽奢华,岳池身为清溪门未来掌门,也是喜好享受之辈。吴征无心去看那些富丽堂皇的奇珍,直走向院井里的玉石方桌。

上好的青玉石铸就的方桌与四张椅子已尽数打翻,掉在地上零零碎碎,残缺不全。青玉石作为上等石料,不仅美观,而且坚固耐用,就算翻在地上也不至碎裂。这张青玉石桌必然是毁于高手雄浑的掌力之下。

吴征蹲在碎裂的石堆边,小心地翻起一些碎石,查勘之后物归原位。果然青玉石上留了些浅浅的掌印,还有些陷落的凹痕,当是交手时十分激烈,拳打脚踢收势不及留下的痕迹。

「池儿说,这几chu痕迹是这几招留下的。」岳秋风冷冷地看着吴征,一摆手,身旁的两名弟子便演练起来,交手一共五招,转瞬即过,岳秋风冷哼一声,背过身去道:「这几招吴掌门认得吧?」

吴征面色更加沉重,口中不置可否,起身绕着院子又细看了一圈。岳池的院落高墙大院,下红上白。吴征见两侧的白漆墙面chu都各留下两只浅浅的鞋印,院外的一侧鞋印还留有污泥。

吴征与二女对望一眼,齐齐足尖一点地,轻飘飘地上了墙顶。院墙足有三人多高,非身怀绝顶轻功哪能一跃而上?至少重创清溪门真传弟子岳池的凶手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清溪门里其余弟子了。三人不仅做得到,还举重若轻混若无物,这一亮武功,虽是【仇敌】一属,仍然引来一片情不自禁的惊叹声。

墙顶上也有两个鞋印,同样一个有污泥,一个没有。吴征跃下地来脱去鞋袜,再度一跃而起,在墙上鞋印边一踩一踢,旋着身上了墙顶。他姿态潇洒,动作行云流水,清溪老人见了却又寒声冷笑。

「青云纵。」吴征低声向二女道:「至少招式上是那么回事。」

昆仑的轻功虽比起天阴门的稍逊,青云纵也是名扬天下。墙上鞋印说明凶手功力不算太高,比岳池七品的修为也就略高一筹,但也暴露了凶手的轻功底子。武功有千百种,招式学得来,唯独轻功各不相同,想模仿都模仿不来。这人的功力远不如吴征,但轻功底子却是一脉相承。

吴征蹙着眉下墙,向岳秋风拱手道:「岳门主,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岳师兄遗体一观。」

「可以,人死如灯灭,有什么不可以。」岳秋风还是不住讥嘲冷笑着冷言冷语,领着众人回到灵堂将大门关上,开了棺盖。

岳池身上有九chu乌青伤痕,致命的重创来自于丹田chu的一掌。岳秋风道:「池儿与凶手比拼内力,片刻胜负即分。池儿稍逊退了半步,这一掌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中了,丹田俱碎,武功全失。吴掌门对这一掌一定熟极而流了吧?」

昆仑派的【千鹤嬉空掌】吴征没练过,但岳秋风所言熟极而流并不为过。吴征并不答话,微微一笑道:「岳门主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问晚辈?」

「老夫没有定论,吴掌门才有。」岳秋风浑浊的双目一翻,在椅子上落座,就此合上双目一言不发。

拜别了清溪门,三人回到凉篷,冷月玦一嘟唇鄙薄道:「老狐狸!分明知道杨师弟是被冤枉的。」

「跑来行凶还敢明目张胆地用本门武功,这是做给我看的!」吴征发怒中手掌一握,砰地将茶杯捏个粉碎:「岳秋风认得【千鹤嬉空掌】,却认不得胸口的掌印。岳池丹田的伤虽重,胸口这一掌也不轻。」

「那一掌掌力雄浑,走的不是千鹤嬉空掌的轻灵一路……但是也不像一掌致命。」倪妙筠玉掌一推,掌风呼喝声势惊人,又讶异道:「既然内功要强于岳池,以轻灵一路的千鹤嬉空掌都能压过岳池一头,使这样一招重手法居然没要他的命?怪了……」

「那是宜知的【金刚横眉】,没当场打死岳池,是凶手练的不到家。」吴征恨得牙关紧咬咯咯作响,深女干了几口气平静下心绪道:「岳秋风知道宜知是被冤枉,但看他也有许多为难之chu,八成火虎堂威逼利诱。他一来不敢明言,二来,呵呵,这老狐狸正要借昆仑之手查出真凶。」

「他稳坐钓鱼台,倒是舒服了!好气人……」冷月玦愤愤不平。岳秋风始终不肯吐露实情,但话里话外俱有暗示。他知道杨宜知不是凶手,但凶手必然与昆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吴征能抓到真凶最好,若是抓不到,岳秋风不会更改证词,就要杨宜知陪葬,总之他的宝贝孙子岳池不能白死。

「跟他无关,无论有没有他,真凶我都要抓出来。」吴征罕有地目露凶光,杀气大盛。二女对视一眼,这世间能让吴征切齿痛恨的就那么几人,她们也大体猜到是谁。吴征怒气勃发间,即使她们也不敢插口,可见此人在吴征心中就像一根刺,刺得他肝肠寸断般疼痛。

「他来了?他也……也……呸!」吴征啐了一口,起身道:「走吧,我们去锡山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