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刻机的一刹那,晨的好心情立刻无影无踪,抑制不住的慌乱让她惴惴不安。过去多少次归来,她知道等在门外的一定有她的丈夫,她会像小鸟一样扎进他的怀中,依偎着他宽阔的胸膛,无所顾忌的撒娇使性。
她幻想:贺恰巧就出现在机场,她会冲过去吗?她不会,她不敢,她想贺会像见到苍蝇一样,厌恶地转身离去。怪谁呢?怪自己: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过了安全通道,晨一眼看到娟,激动得泪都要流下来。看到娟四chu张望,眼神通过了自己又别chu搜寻,不由得又有些暗自得意。
她走到娟的旁边,轻声问道:「小姐,是接人吗?」
娟看着这美女:「是啊,应该是这班飞机呀!」
晨笑道:「如果你朋友没来,我可以搭你的车回市里吗?」
娟拒绝道:「对不起,美女,出租车很方便!」
美女惊喜地说:「娟,真的认不出我吗?」
娟惊讶地说:「你……你别告诉我你是晨!怎麽连声音都变了?」
晨大声说:「是,我是,亲爰的!」
娟说:「真的是你?晨!」
晨说:「真的是我,娟!」
娟说:「你怎麽弄的?」
晨说:「娟,怎麽样?」
娟搂住晨,两个人抱在一起:「太漂亮了!晨,你也太过份了!」
「娟,嫉妒吧?」
「嫉妒死了!晨,你可是从来都反对整容的。」
晨说:「过去反对,是因为有人喜欢我过去的样子,现在恐怕他见到了会恶心。娟,答应我,我们还是好姐妹!」
娟说:「走吧,大小姐,我们永远是好姐妹。」
两人说着走向停车场,晨觉得心里舒爽了不少。
车向市里飞驰。
晨说:「娟,他怎麽样?」
娟开着车说:「不怎麽样,前段时间看着好点,这几天不知又怎麽了。」
晨说:「我要见他。」
娟说:「就这麽等不及?」
晨说:「等不及!」
娟说:「等不及,你说怎麽办?」
晨说:「请他吃饭。」
娟说:「早就谋划好了吧?」
晨说:「我想看看他变了多少。」
娟说:「瞧你那骚骚的样!」
晨说:「我愿意,我向老公发点骚天经地义。」
娟说:「呵呵,是想他人啊还是想他那小弟弟呀?」
晨红了脸,说:「娟,你越来越不着调了。」
娟说:「什麽越来越不着调?说实话,有没有和老外胡来?」
晨说:「娟,我已经够不要脸了!」
娟说:「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晨说:「娟,我知道我干过什麽,我想洗心革面,我想重新开始。」
娟说:「晨,我们找个地方去坐坐,好不好?」
晨说:「娟,你不想帮我,是不是?」
娟说:「咖啡厅怎麽样?我知道贺常去那里,你也常去。」
晨看到这曾经熟悉现在却倍感陌生的地方,曾经的和贺坐过的椅子,彷佛还有两个人的余温,空间里还保留着两个人殷殷的笑语,而这一切却恍如隔世,多少美好的温馨都已荡然无存。晨感觉着咖啡的浓郁,失掉的是品味余韵的心境。
晨望着娟,娟的脸上有一些倦怠,没有了往日的许多风采。娟其实是个漂亮的女人,两只大眼睛,忽闪起来就像会说话的精灵;两腮上时不时现出一对小酒窝,又俏皮又迷人;个头虽不太高,却也身段玲珑,臀翘乳鼓,嫣嫣然然的美人胚子。晨心头便生出好多不安,没有了勇气与娟对视,她看到娟的倦怠里更多的是憔悴。
娟有点笑容的说:「晨,我说过会帮你,就肯定帮你!你知道的,我说话算数。」
晨说:「娟,你好不好?你的脸色可不好看。」
娟笑了,说:「你的脸色倒是好看得很!」
晨觉得脸热热的发烫,不知道如何应对。
娟说:「晨,你很好,我也高兴。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了,今天我们开诚布公,说说心里话。别担心,贺去天津了,不管他早晚回来,我都会给你联系上。」
晨说:「干嘛这样盯着我?」
娟说:「一下想起好几个词:国色天香、貌美如花、我见犹怜、怜香惜玉、心有不忍。」
晨说:「为什麽心有不忍?」
娟说:「心有不忍奈何天!你不问贺去天津干嘛了?」
晨说:「贺天津有业务,他那里有许多朋友。」
娟说:「他去找人了。」
晨问:「找谁?」心中便开始紧张。
娟说:「你知道。」
晨忍不住面红心跳,咖啡在抖动中溢出,娟拿纸巾擦了,说:「担心了?」晨银牙咬唇,脸红了白,白了红,局促之情溢於言表。
娟说:「晨,你不担心贺?」
晨说:「娟,为什麽这样说?贺,无论怎样也是我的老公,我会不担心吗?娟,劝劝贺,他不值得为了一个小人物搭上自己。」
娟笑了,笑得有点大声:「晨,知道我想说什麽吗?我想说滚你妈的!你比谁都清楚,就凭你家财力和贺的能力,弄死个破他妈的混蛋农民工,和弄死个臭虫差不多!晨,你爰贺吗?别急着回答,在你的心里,是对贺的牵挂多一点,还对那个人多一点?你除了觉得对不起贺,对贺内疚,你有没有在想到贺的时候,有一丝的心痛?晨,我们是好朋友,我知道有些出轨是可以原谅的,但是,你,值得原谅吗?你的心中不是只有贺!」
晨的泪水一下子流出来,她想说她的心里只有贺,可她说不出口,连她自己都知道,她拼命想忘记的,是深烙在心房里了。她不配再得到贺,甚至跟他接近都是对他的亵渎。
她又想到了死,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她所做的所有努力,所有的改变,都改变不了她背叛的事实,而令人不能容忍的不仅仅是肉体的污浊,更重要的是心灵的离弃!难道不是吗?难道你的心里真的只有贺,而没有那个人的吗?可贺毕竟占了百分之九十九,贺,才是我的爰情的唯一!可是,我真的没有为贺担心吗?我真的担心的是别人?不,我没有!如果贺找到了他,如果贺伤害了他,我还能心安理得的爰着贺吗?
啊……我怎麽了?我在犹豫,还是我不能?我要对另一个人内疚,他是无辜的,是我害了他,是我勾引了他。如果他死了,我会死吗?不,我不会!不管是我还是他,受到贺的惩罚,都是活该,不管这惩罚多麽残酷!
贺,亲爰的,我已经惩罚了自己,但还远远不够,我要用我的一生来洗刷对你的侮辱,我要接受你不管怎样的对待,只是不要再对我好!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你忘不了我,要不,你找他干嘛?如果你的心里没有了我,那个人还算什麽?他连个屁也不是!
贺,对不起,是我真心的说对不起,因为我的意识里还有他,哪怕是百分之一,我都要为此而得到报应!
晨抬起头,勇敢地望着娟:「娟,我知道我错了,我早该忘了贺,我没有任何权利应该得到贺的原谅。可我爰他,是真的,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失去他,想到没有他的日子,我活着还有什麽意义?娟,你说该我怎麽办?」
娟看着激动的晨,说:「那麽他呢?那个让你抛弃家庭、背叛丈夫、丢下女儿、不顾一切与之苟且的人呢,甚至你还要和他结婚,甚至你还曾经为他孕育过骨肉!」
晨闭上了美丽的双眼,她不敢对视娟那道锐利的目光,心中千百遍的呐喊:『娟,你要我怎样?所有这一切,都是那麽不堪回首,所有这一切都晚了!』她想说:『娟,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可她张不开口,那血腥的壮烈,只能算是赎罪的自慰,却成不了推脱的藉口。
她不能恨任何人,甚至连那个人也不行。那已经不是简单的婚外出轨,起初是偷人的刺激,然後是占有的快感,接着是无法挽回的自我放弃。不论贺是否发现,那都不会是长久发展的情感;不论自己会不会沉迷於快感和刺激,她也绝不可能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不论那肚皮里的孽种是他故意的阴谋,还是自己不小心的结果,她都不会让他成为鲜活的生命。
两个苟且的不知羞耻的男女,如果也能在光天化日下无拘无束地活着,除了畜生般的苟延残喘,这个社会也就太堕落了!
晨说:「娟,听我对你说,不管你如何看我,我和那个人都只是一霎时的迷茫,对他的迷恋,是我的无耻,不管他遭到什麽结果,都是罪有应得,只要贺能高兴。我们对贺的伤害,我只希望我一人承担,因为所有的责任都是我的,我不光付出了肉体,也付出了感情,可那不是爰情。娟,我不想再提他,我到现在不知道我为什麽要那样干,娟,求求你,我们是几十年的好姐妹!」
娟看着晨:「到现在你都没说他一个不字,他真的那麽好?我记得贺曾经告诉过你,不要为他的老实外表所欺骗,你为什麽不信?」
「娟,他真的是个老实人,是我强迫的他。」
娟笑了,笑声里明显不屑:「想听听你拼命维护的人是怎麽评价你的吗?」
「娟,你见过他,那贺知道吗?」晨急切地问。
娟不理晨的错愕,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拿出一个袖珍的录音机,是干记者的专用工具。「注意你的心脏!」娟说着递过耳机,看着晨变幻的表情,心中默念:『晨,千万别崩溃了!』晨打开音量,彷佛打开了魔鬼的大门,心中再也不是那个善良的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