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阵前同宗生死射 忠义将军骨肉离(2 / 3)

丧乱志 深圳铁板烧 5178 字 2022-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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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辔至城门,向兵士禀明身份。守门将官不敢怠慢,亲自带了二人进城。张浚来阆州不久,只拣了城西一chu富商庄院住下,并未占据阆州府衙。二人随在守门将官身后往那庄院行走,见街上各chu俱有成队士兵巡逻,时不时将一群群聚在一chu谈论不休的人众驱散。安鸿见士农工商各色人等皆在聚众谈论者之列,心下大奇,方欲开口询问,一旁史天非已发问道:「这位将军,敢问百姓在街上谈论的是何事?军兵又何故将其驱散呢?」

守门将官左脚微跛,回身连称不敢,又叹了口气方答道:「张枢密将曲端将军下了狱,阆州百姓多有不平之言,常有在枢密院外鸣冤者。枢密遂传下令来,使军兵驱散聚集人众,不得当街谈论曲端事。」

史天非闻言眼珠一转,却不言语。安鸿在旁惊问道:「曲端将军因何罪入狱?」

守门将官摇头道:「缘故因由却不是我这等下级武官可以知晓的!」默默走了一段,忽停步行礼道:「军中……军中士卒亦多为曲将军怅怅,连平日操演都懈怠了许多!二位既是吴经略遣来,定然是他身边亲信。待见了张枢密,若是有机会,可否为曲将军美言几句?金某这厢拜谢了!」礼毕也不待二人答话,便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再不多言。

行不多时,来在庄院之外,守门将官将二人来意报给庄前军士,转身离去。军士通报后将二人带进庄院,来在正厅之前,请二人在门旁稍候。二人皆是内力高深、耳聪目明之辈,虽只是停在厅门chu等待张浚召见,却将厅内人声听了个分明。一低沉声音道:「张枢密,既是吴经略遣人来见,下官这便告辞了!那曲端于自家廊柱上所题’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江上泛渔舟‘一句,确属指斥乘舆,反叛之心一览无余。还望枢密明察!」一清亮声音应道:「兹事体大,本官不敢擅专。王节制今日所言之事,本官当为一表,奏请官家圣裁。小刀,送客!」接着便是衣袂擦拂、脚步声传来。

史天非忙垂头,待一着官袍者转出门口后恭敬行礼。安鸿萧规曹随,依样施为。王节制如同未见二人,停也不停,脚步踢踏,径自去远。那清亮声音在厅中吩咐道:「请吴经略所遣之人进来!」话音未落,一身高体胖、做亲随打扮之人已出厅门,将二人请进厅中。

厅内主位上坐了一年过三旬的文士,鹿目龙眉,口方鼻正,视端仪穆。见二人来在近前、行大礼参拜,忙起身伸手,一左一右搀扶,喜道:「天非,竟是你来了!」眼光转向安鸿,问道:「这位壮士是……」

史天非抱拳道:「不想枢密竟记得天非!这位是折翎折指挥义弟安鸿,与我一同来向张枢密求援的。」

张浚闻言,讶异问安鸿道:「哦?折指挥现在何chu?是否安好?」

安鸿亦抱拳为礼,将诸葛砦及和尚原事叙述了一遍,又将风慎手书呈上。史天非在旁说了些安鸿未至时之事,最后急切道:「和尚原及阴平路双双告急,还请张枢密尽早发兵马钱粮援助!」

张浚展开风慎书信匆匆览毕,叹道:「天佑我大宋!幸得折指挥与风学士当住阴平之路,又有吴经略扼守和尚原,否则蜀中危矣!天非、安壮士,你二人放心,我这便下令调军马往援,不日即可出发!」言罢,转对那名高壮亲随道:「小刀,使人送天非与安壮士去客房歇息。」

小刀应诺,揖手请客。史天非欲行,安鸿却踟蹰当场,拱手对张浚道:「张枢密,安某唐突,有件事想问张枢密。」

张浚一怔,随即笑道:「安壮士有话但讲无妨。」

安鸿正色道:「适才进城时,闻听城中百姓议论曲端将军下狱之事,不知……」

史天非闻言色变,忙截断安鸿道:「张枢密息怒!安鸿非朝廷中人,不知深浅……」

张浚抬手止住史天非,摇头道:「曲将军与我共事许久,我亦深知其为人!但王庶王节制三日一求见,称曲端谋逆、证据确凿。谋逆大罪,罪不容诛,我亦不敢怠慢。只得先将曲将军下狱,支应了王节制,待事情查清再做打算!」说到此chu,忽轻「咦」一声道:「天非,你与吴经略久在军前,可听过有关曲将军的什么传言么?」

史天非面上一僵,嗫喏道:「我随吴经略自永兴军路前往和尚原途中,曾与原曲将军麾下、现叛将赵彬战过一场。赵彬他……赵彬他……曾在两军阵前称,曲端将军令他攻打蜀地,接自己回陕,欲投西贼chu求一王爵……」

安鸿闻史天非之言,心中又记起城内百姓及守门将官言语,疑惑不语。一旁张浚冷哼一声,面浮怒容,自喃喃道:「竟真有此事!」

史天非心知不好,忙抱拳劝道:「赵彬乃是叛将,所言又只是一面之词,概不可信!天非只是据实以报,但心中却是不信此言……」

史天非正在急切,忽厅外一军士匆匆闯入,跪倒在地嚷道:「捷报!捷报!和尚原大捷!金军偷袭和尚原不成,只得列阵而攻。吴经略避其锋锐、多置弓弩,于山高沟深之地伏击金军。金军弃马步战、举步维艰、力不能支。两军酣斗三日、四次交锋。吴经略所部四战四捷,生擒敌酋泼察胡郎君,杀敌数千。金军大败,退守凤州秦州!吴经略联众军及熙河帅关师古发动反攻,前锋已近神岔!」

厅内众人闻报大喜,适才心中阴霾虽未扫空,却也去了大半。军士方退出厅门,又有一军士闯入,跪地报道:「报!陕西细作传来讯息!金将完颜没立率败军直退至黄河以北休整,东路监军完颜宗弼率数万两淮金军精锐西进,并了金都统撒离喝及西路帅完颜宗辅之权,兵锋直指凤翔、大散关。」

军士尚未起身,又来一军士闯入跪地道:「报!陕西细作又有讯来!完颜宗弼以重兵护卫,遣发老弱及大批辎重东撤,回师北国,前部已过太原。」

这三番急报接连不断,使众人如chu万丈波涛之中,心中急上急下,喜忧交替。三报毕,众人不知是否还有军报,皆静立以待。良久,张浚以掌加额道:「天幸!天幸!完颜宗弼不知我军底细,挥军北返。不然,以我数万久疲之师,安能抗金人纵横天下之铁骑!我无忧矣!我无忧矣!」

安鸿史天非闻言错愕,对视了一眼,各自微微摇头。史天非抱拳谏道:「张枢密,金人兵势未竭,又有援军大至,退兵一事恐是石更计!往和尚原及阴平道援助之兵事,仍是刻不容缓!」

张浚皱眉不耐道:「我自行事,还需你一亲卫说教?兵马我自会派遣,只是金人已退,便无需太急了!你二人退下吧,待一切准备停当,我使小刀唤你。」

安鸿见张浚闻报之后与闻报之前反差颇大,一时不明所以。想起来报之前曲端之事,遂拱手问道:「张枢密,曲端将军……」

张浚见安鸿拱手,斜眼去看,待听得曲端之名,不悦拂袖道:「你这草民,好不知进退!国家大事,岂有你说话的地方?今日喜庆,我不责你。退下!」

史天非见安鸿发问,拦阻已是不及。此刻见安鸿遭了斥责,却仍欲再问,忙将他拦下,眼色急使。安鸿无奈一叹,怏怏作罢,随史天非一同行礼告退。二人转身,尚未出厅,耳听张浚啜了口茶,吩咐道:「小刀,传我令。徙曲端至恭州置狱,命武臣康随为夔路提刑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