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战和之间(3 / 3)

乱世风雨情 黄金死神 5059 字 2022-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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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月摇头道,一脸满是忧虑的神情。

龙正天目光转动着,轻啜一口香茗,道:“列位爰卿,请吧。”

老态龙钟的内阁首府向朗首先颤巍巍地起身,沙哑地叫着:“皇上,老臣认为,万万不能与岛夷讲和!”

龙正天面露和悦之色,语气温和地说:“向阁老,你年老体弱,就坐着说吧。”

“谢皇上,”

向朗仍然挺立着说:“老臣气得坐不住啊!皇上,列位臣工。

自古我炎黄就是天朝上国,他邪鲁治算什么,一群岛夷,无非都是些茹毛饮血之徒,不遵王道,不拜圣贤,岂能准他们乞和?“向青文接着起身奏道:“启禀皇上,邪鲁治王族不过是当年被我开国武帝所灭一弹丸小国之残余,如今却妄想要同我天朝皇上讲什么和平共chu,着实荒唐!

臣以为,一旦准许其和,则意味着我们自甘其辱,十年筹备远征,十数万将士的浴血奋战都将毫无意义,我炎黄王朝尊严何在?王道何在?“他的慷慨陈辞获得一片赞同。

龙正天庄严地坐着,依旧不动声色,看戏一般地看着这对父子说着“相声”心中却是暗暗欣喜。龙千雨也看在眼里,向党的态度并不意外,他们把持着远征的命脉──钱粮,远征战事一日不止,他们便可多猖狂一日。凭心而论,她认为和谈对国家利在千秋,可眼下,皇帝的心思却容不得她提出主和的见解,这让她心中煎熬万分,有些惨白的手死死地拽着椅子的扶手。

一时间朝堂之上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众臣都在叫嚣着要战,只有张太月始终保持着沉默,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龙正天依旧不动声色,偶一侧目,看见张太月沉默不语,便温和地问道:“张爰卿有何高见?”

张太月思索了片刻,脸上满是矛盾的神情,而后终于一叹,起身说:“禀皇上,臣忧虑得很……今日满朝高论,说到底只有一个字:战!而臣以为,治国者应该刚柔相济、恩威并用,当战则战,当和则和。而如今,则是当和之时!”

此言一出,众臣寂静。

龙正天依旧一副声色不露的样子,温声说:“爰卿不妨直言,依爰卿看来,如今为何当和呢?”

“臣以为,我朝最急迫的问题并不是邪鲁治,而是内地的饥荒和西、北两线的强敌。皇上啊,眼下国库空虚,军饷难支,朝廷断不能继续多线作战,特别是不能继续打这种消耗巨大的远征作战了!”

龙正天继续坐着,众臣无从猜测他的心思,许久,他开口了,“宪儿,你是皇储,是未来的国君,你的意思如何呢?”

龙正宪一惊,询问地看向另一边的妹妹,实际上,针对这个问题他们前一天晚上早就编好了响应,只是此刻张太月突然反常地没有依计而言,这让龙正宪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继续既定的说法还是支持张太月。

龙千雨一脸痛苦和矛盾,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和哥哥继续既定的方针,张太月将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如果支持他,父皇必然不容,左思右想之下,她痛苦地摇了摇头。

龙正宪会意了,带着些不忍的神情沉声道:“张大人说得不错,朝廷需要设法摆脱多面作战的困境,因而,如有和平,当为上策……但是,议和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确有必要。可是如今的形势下确实真有必要吗?邪鲁治水师已经覆没,如今攻下球硫正是最佳时机,一旦攻下,我远征军补给线就缩短了一半,困扰我们的问题就解决了,远征的战事胜利指日可望。父皇,列位大人,在这种形势下恩准‘乞和’,那是放弃最好的胜利机会,是对远征死去的将士们英灵的亵渎!”

龙正天的手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尽量压抑着道:“爰卿们都说了,那朕就来正式表明心迹。对付邪鲁治的那些岛夷,朕只有三个字:战──剿──灭!传令南洋水师即日开始备战,等待有利风向,准备攻占球硫!”

众臣懔然应声:“遵旨。”

突然,主管外交的理藩院官员又想起了什么,请奏道:“那对方派遣的使者,是否告令他们就不要来了?”

“那倒不必,谈继续谈,拖延时间就是,进攻发起前再告诉使者开战并遣送回去。”

“圣上!不可啊!”

张太月再奏道:“如此则我国有失道义,于战不利啊!”

“历史不会在意细节,只在乎结果,打赢了就行了!”

龙正天怒视“不知好歹”的张太月,“张太月,你如此为邪鲁治人说话?是何用心?来人!给我拿下!”……

龙正天有些恼怒地离席而去,两个近卫军迅速进来将张太月押走,朝堂上人人目瞪口呆,只有龙千雨急急起身,追着父亲进了后室。

“父皇……”

“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龙正天很恼火地打断女儿的话。

“女儿只想问父皇一句,张大人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你!”

龙正天气结,但想了一想,还是收起了怒火,“张太月是个忠臣能臣,这我知道,他说的那些,也很有道理,可他不该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有多需要一场胜利!”

“……”

龙千雨没有说什么,但她始终觉得,那个“我们”换成“我”或许就完全对了。

“唉……”

龙正天长叹了口气,“等这仗打赢了,朕再赦免他吧。在此期间,别让他吃什么苦头。”

龙千雨深深揖拜,“父皇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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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栏内,张太月枯坐在一堆干草上,忽然,他听到动静声,睁开眼,只见龙千雨带着几个侍女走来。牢吏打开牢栏,侍女们搬进一把椅子而后退出,龙千雨独自入内,在他对面坐下。

“公主殿下……”

张太月起身行礼。

“张大人今日为国为民敢言人所不敢言,本宫佩服,”

龙千雨真心道,“本宫也惭愧啊。”

“公主断不必如此,其实本来,下官也打算如昨日商议的结果而言的,可是……”

张太月顿了顿,“下官昨夜回去想了很多,想到了一些之前没想到的事情,是越想越怕,折腾了一夜,这才决定今日豁出去了。”

“其实张大人说的话很有道理,父皇也这样认为,只是,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龙千雨直言道,丝毫没有再给自己的父皇留什么面子。

“这些下官不是不知道,可下官想到的东西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下官明白,这胜利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大人想到了什么?”

龙千雨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定然有在朝上未有机会言明之事,便追问道。

“下官请问殿下,”

张太月却反问了个似乎毫无意义的问题,“球硫岛还在吗?还完整吗?”

“张大人这是何意?”

龙千雨万分不解,但还是回答了,“球硫岛当然还在,而依据南洋水师新的侦察结果,岛屿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地质变化。”

“这就是第一个问题了,邪鲁治联合舰队据下官所知有三百多艘战船,公主不妨试想一下,能将三百艘战船全部摧毁的爆炸是个什么规模?如此爆炸之下球硫岛还健全如往日一般,公主殿下,您认为这可能吗?”

“张大人是担心这是邪鲁治人的诱敌深入之计?”

龙千雨问道,见对方点点头,她一副释然的样子,“这个问题本宫也想过,相信父皇也心里有数,但本宫看来,这纯属张大人多虑了。首先,邪鲁治联合舰队不可能在爆炸中毫无损失,大小的问题罢了;其次,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们的联合舰队完好无损,我南洋水师有战船五百多艘,对邪鲁治联合舰队有将近两倍的优势,纵然此战可能损失巨大,然而获胜,也当是情理之内的事吧。”

“殿下所言确有道理,然而请恕下官无礼,公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些事情,您不知道,皇上可能也不知道,或许是装不知道,可我这个兵部尚书不能不知道。下官给殿下您露个底吧,眼下我炎黄举国上下,已无可用于登陆球硫岛的陆军部队了。”

“什么?”

龙千雨大惊,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也是从没想过的,“我炎黄带甲百余万,怎么可能无可用之兵?”

“殿下,我炎黄虽然号称带甲百万,但真正能打仗的其实也就那么几路兵马。”

张太月解释道,“如今,西线兽人王国内战已息随时可能来犯,西南蛮族也是蠢蠢欲动,北线苍天汗国二十万铁骑屡屡压境,这个情况下,西凌军、塞北军、岭南军,这三支战斗力一等一的边防野战军完全不能调动。而东南军陷在邪鲁治本土,根本抽不出兵力,西南新军刚刚开始编练,人员尚未招募齐整,更谈不上会有战斗力;至于内地各地的府卫军和京都的近卫军,一个是吓唬老百姓的纸老虎,一个纯粹是放着好看的仪仗队老爷兵,他们拉上前线去野战会是什么德行,殿下心中自然有数,就不必我说了。”

一句句听得龙千雨倒女干冷气,她颤抖着声音问:“张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这仗只能水师自己打?”

“就是这个意思了,”

张太月无奈道,声音中满是忧虑,“公主不妨想象一下这仗会是什么形势。可能性无非有二:一是邪鲁治联合舰队压阵在球硫岛前与我南洋水师决战,这是最好的情形,我们可能还可以捞到个惨胜,下官最怕的,就是另一种情景……邪鲁治联合舰队撤离球硫岛在附近埋伏,放我水师攻击球硫岛。以公主您的睿智,不难想象出那会是什么形势、什么结果吧?”

“……”

龙千雨沉默了,脑海中勾画出来的可怕场景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南洋水师围攻拥有坚固要塞和大量重炮的半要塞化岛屿,一艘艘战舰起火沉没,一群群充当陆军登陆的水兵倒伏在海滩上,付出巨大的代价后攻下了岛屿。

然而此时,水师自身也是虚弱到极点──大量战船损毁沉没,大量水兵伤亡,弹药消耗将尽,更严重的是由于太多的水兵投入了登陆战斗之中,各艘战船都因为缺少人员而难有战斗力,此时,养精蓄锐已久的邪鲁治联合舰队突然从他们身后杀来……

她的内心无比痛苦,这痛苦不但由于所预见到的这惨烈的战况和悲惨的结局,更因为她对自己父皇的了解──即使他知道很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哪怕还有一点打赢的希望,他就会孤注一掷!

“南洋水师……完了……”

龙千雨有些呆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