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凌都被这些人气笑了,他总共才来几天,他们就这么急着轰他走了?
视线凉飕飕地在那些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看向王清翳,眼神之中满是鄙视。
为了把我赶走,连两国邦交都扯出来了,你还要不要脸?
王清翳轻哼一声,瞪了回去:独自霸占陛下这么久,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视线交汇的地方都快有火花迸溅出来了,苏盈罗百般无奈地叹息道:“好了,都给我老实一些吧,万一叫孩子们瞧见了,你们也不嫌丢人?”
最终苏盈罗还是心软了,考虑到素和凌来一次实在不容易,又多留了他两天,可他毕竟是西川的可汗,总不能一直呆在她身边,纵使又偷得了两日佳期,总归还是要走的!
出发那日阴云蔽日,习习凉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苏盈罗左手领着珍珍,右手牵着小四,缓缓走到素和凌面前。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从初见时的落魄质子,到如今的西川之主,他总有令她惊艳的本事,如今分别在即,她是真的舍不得了。
身后还有不少官员随行,任她再是不舍,也不好太过缠绵,只能再一次叮嘱道:“归程路远,你要好好保重,也别忘了好好照顾小四,他若是哭闹,你就多哄一哄。”
素和凌点头应道:“你放心,他也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
在这最后的两天里,除了上朝的时候,素和凌几乎与苏盈罗形影不离,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可是真的到了分离的时候,又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反倒不知从何说起。
大人们无语凝噎,珍珍也在跟小四告别,“四哥哥,等你到了西川记得给我写信,到时候我和娘亲也会给你写信的,你可不许忘了我们啊!”
“嗯,我一定记得!”小四拉着娘亲的手舍不得放开,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面已经蓄了泪。
礼官的声音突然响起,吉时已到,他们该要启程了。
小四哇地一声哭出来,两只小手抱着苏盈罗的腿不放,“娘亲,我不走了!”
苏盈罗心下不忍,险些也落了泪,还是素和凌更有决断,一把抄起儿子抱在怀中,好声好气地哄着,“别哭,等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回来看娘亲和妹妹!”
他抱着儿子利落转身,走了几步又冲回来,揽住苏盈罗深深地一吻,哑着嗓子恶狠狠地说:“不许忘了我!”
祥瑞降世
素和凌带走了小四,着实让苏盈罗心疼了好一段时间。
小四自出生起就一直在她身边,离开得又比前面的三个儿子晚,况且此去是真正的山高路远,苏盈罗一连好久都睡不安稳,时常在梦里听到小四临别时的哭声,还会梦见他水土不服,红扑扑的小圆脸越发的苍白瘦弱。
每到这时候,身边的男人就会抱紧她好生安慰,告诉她小四不会有事,她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思虑过重,只能暗暗劝解自己不要过于担心。
常言道母子连心,要她不去担忧又怎么可能?
分别当天,素和凌看出苏盈罗的不舍,为了不让她为难,他便做了恶人,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盈罗看着他们父子离去,心里一阵钝痛,尤其是小四一见真的要与娘亲分开,小小的一团趴在父亲肩头,努力地朝她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哭着,“娘亲抱抱我呀!”
眼泪瞬间迷蒙了视线,苏盈罗想都不想地追了两步,就被崔洋及时拉住,“我知陛下不舍,可是他们总归是要走的!”
这个道理她怎么能不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孩子离她越来越远,心中满溢的不舍与难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四不哭,过些日子娘亲就去看你!”她大声对小四说。
苏盈罗飞快的抹去泪珠,她是小四的母亲,却也是天临的君主,她的身上担着千千万百姓的安康,绝不能意气用事,而且她自己也清楚,小四跟着素和凌一起去西川,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汗的马车高大奢华,由百名骑兵护送,素和凌一声令下,伴随着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他那一声“启程”低哑酸涩,听得苏盈罗也是满心不忍。她伫立风中,直到西川使团完全淡出了视线,才幽幽地叹息出声。
唉,让她不舍的,哪里只有小四一个呢?
后来也是为了让她放心,素和凌每天都有手信传来,他用了鹘鹰,把这迅捷的猛禽完全当成了信鸽使唤,日复一日的为他传递着他们父子的消息。
比如:【小四已经不哭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小子能吃得很,一点也不挑食,倒是好养活!】
【小四天生就招马儿喜欢,哪怕是烈马都愿意与他亲近,不愧是我儿子。】
【睡不着,想你!】
信的内容都不长,每次也就是一句话,却渐渐安抚了苏盈罗的情绪,知道他与小四一切安好,她也就放心了。
没了担忧,苏盈罗在政事上越发勤奋,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女皇,各地的民生人口、经济税收,她全都心中有数,这几年又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天临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修养生息。
临近新年的时候,男人们各个都忙得废寝忘食,虽然往年这时候也都很忙,但苏盈罗就是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苏盈罗也趁着闲暇的时候问过他们,可是这些平时最爰给别人找不痛快的男人们竟然罕见的统一口径,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问了几次之后,苏盈罗也懒得再问了,反正不管他们在筹备什么,总有让她知道的一天。
果然,一个多月之后,一个消息炸然而起:京城郊外的山中发现一块奇石,上面自带如意云纹,百姓之中传起歌谣,都说这是上天授意,陛下乃是由天授命的治世明君。
听到消息之后,苏盈罗翘起嘴角,轻笑出声。
对于这些所谓的出世祥瑞,百姓们大多是相信的,然而当权者却都明白:这东西的本质,无非就是一个引子罢了。
在乱世之中,它是揭竿而起的引子,于太平盛世,它是锦上添花的由头。
苏盈罗自问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他们想要为她再添一份功绩,还有什么可添的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头一颤:该不会是那件事吧?
她有了猜想,可是男人一直按而不发,她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去问,直到新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说完正事之后,就有官员请求上表。
苏盈罗正襟危坐,心知是时候了。
百官请愿
关于他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苏盈罗心里影影绰绰的已经有了猜想,只不过她的猜想若是真的,她也不能满脸高兴的一下子就答应了,正所谓三辞三请,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宸光殿的大殿上突然安静下来,一名官员出列禀报道:“自陛下执掌天下以来,我朝的人口增长了近四成,每年的新生婴儿皆比往年更多,如此兴旺堪称空前之功。”
苏盈罗不以为然地说:“丰足人口,令百姓休养生息,本来就是我身为女皇的责任,我也不过是做好了份内之事,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自满的。况且倘若没有他们辅佐,光靠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刺激民生的。”
她眼中含笑,视线扫过男人们一张又一张或英挺、或俊俏的脸庞,最后停留在崔洋修竹般挺拔俊逸的身上。
崔洋抬眼与她对视,眸中满是深情。
虽然她把场面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苏盈罗心里却在想:她与他们之间的那点风流事早就被传遍了,只怕连刚懂人事的少年少女都知道她是怎么被他们欺负起来没完的,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安排这事的人早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说服苏盈罗,于是又有一名官员出列,继续说道:“不止是人口,陛下任命大将军远征西川,打得其元气大伤,直将西方最强的铁骑之国收为附属,如今更是令西川可汗拜服,就连西川太子都是陛下的骨血,此等丰功伟绩可谓绝后之治。”
当初西川大捷的确是苏盈罗的一大乐事,不过她也没有骄傲自满,而是摆了摆手,颇为自谦地说:“最初派兵出征也是实属无奈,若不是他们屡次挑衅,犯我边境,我也不愿在登基之初便兴起战事。”
说话间,苏盈罗看向程函锋与郑元集,“虽说我那时登基的时日尚短,可我不只有百万雄兵,更有能在沙场上披荆斩棘的将军。有他们在,是我之幸,也是天临之幸!”
这时候下面的普通官员已经开始心里打鼓了,女皇陛下波澜不兴地就把他们的话都化解开来,这可怎么好?接下来还要怎么说下去?
殊不知站在最前方的三位宰相相视一笑。
就知道瞒不住她,她肯定已经猜到了!
朝堂之上无小事,纵使普通官员已经开始忐忑,可是宰相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们也必须认认真真地说下去,接来下就是各部官员一个接一个的唱颂苏盈罗的政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