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歹毒的是,曹变蛟也学奸诈了,他不仅带着骑兵快速补位拉扯、控制阵地、压缩清军侧翼空间。
他还学会了用那种六匹马拉一门车载骑兵炮、跟着骑兵快速部署到前沿的打法,在骑兵拉扯开走位后,立刻在清军西侧侧翼刚撕开的薄弱位置,前沿部署上骑兵炮。
不过,新式火枪的火力密度和射程优势,早已注定这个时代的清军骑兵不会跟你隔着一百多步、横掠过阵骚扰对射的,那样清军绝对会死得更惨。
不过清军将领普遍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草原游牧军队素来有远比汉人军队更加“扁平化管理结构”的优势,更擅长随机应变各自为战。
此时此刻清军中军右手侧的情况也是如此,横队的侧翼暴露,被几发跳弹蒙到,直接就是穿糖葫芦一整排,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士气也是瞬间崩盘。
此时此刻,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半个多时辰的惨烈厮杀,主战场西侧这段对抗最激烈的血战就彻底分出了胜负。
至于牛录级别的军官,那更是累计战死重伤了十几人之多。
而清军的密集冲锋撕扯阵型一旦被打散,形成了松散骑兵的各自肉搏,明军刺刀兵就能很快收拾掉他们。
处处都被明军克制、落入明军预设的战斗方式,最终导致这些选择了血战到底的清军甲喇,彻底陷入了绝境。
随着大军入阵,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也就失去了对麾下部队的直接精细指挥能力,毕竟已经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大家都在打运动战,根本无法找到自己全部的部队,最多只能指挥眼跟前那一群嫡系心腹。
无数的清军骑兵在逼近的过程中就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最后冲到面前的,也无法在七尺长的刺刀步枪密集阵列前站到好处。
班布尔善的这个猜测,如果面对的是三五年前的旧式明军,那绝对是正确的。因为那时的明军火器装备率就是那么低,甚至更低。
能在正面表现出如此强劲的火枪火力密集度,就说明明军把所有火枪都集中到一侧了!另外几面的远程威慑力形同虚设!
而且火枪不比弓箭,箭矢沉重,本身的动能携带率高,飞行速度慢的箭矢一样有相当杀伤力,导致弓箭是可以曲射抛射的,弓弩手在长枪兵背后朝天放箭,可以相对灵活支援阵型的任何一个方向。
班布尔善见明军火枪手沉不住气、提前暴露了虚实,也就不怒反喜,冲得越发狞厉了。
战场上好几万人错综复杂,没有居高临下的俯瞰条件,哪能那么容易看清后排虚实?
面对清军骑兵的冲刺时,这样的护甲也能最大程度发挥其实用效果。反正被骑兵冲刺时,四肢受到致命伤的概率极小,手足灵便还便于被侧撞击飞时控制落地姿态,死中求活。
而火枪的弹丸极轻,靠质量维持的动能微乎其微,主要是靠弹丸飞行速度来维持动能,一旦弹丸速度明显下降,火枪的杀伤力就约等于零了。
胸甲里面还有填充内衬,能护住脏腑、缓冲掉被撞击时的压力,这些都是经过验证的最优解。
仅仅在西侧交火后一两盏茶的工夫,正面中军就进入了血腥搏杀。只是因为双方中军都没有迂回的空间,所以战术相对老套,明军全部列的线列阵型、叠进法轮番开枪,
没有空心方阵,没有诱敌深入,就是实打实拳拳到肉枪枪见血的堂堂之师,正正之战。战斗的伤亡数字攀升速度,也就不如西侧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犬牙交错搏战那么快。
那些相对怂一些,或者谨慎一些的甲喇额真,在付出最初百十人的伤亡代价后,就已经开始审时度势,宁可拼着立刻掉头逃跑、在逃跑途中再被敌人白白追射一程的代价,也要坚决选择战略转移。
时代变了!
但他仓促变阵调度的同时,并不会料到明军的突前部署骑兵炮,当他这边堪堪勉强摆好阵势,明军数十门骑兵炮就对着清军侧翼猛烈开火,把清军中军右侧打得七零八落,更关键的是士气狂泄,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侧翼还能被炮击。
清军以老经验估摸揣测,做出错误的判断,觉得明军是虚张声势,也就情有可原。
明军的目标,并不是指望第一波打击就给清军造成重大伤亡,相反他们是在诱敌、是在逼迫敌军的走位,让敌人及早知难而退、发动迂回!
这也是这三年里,久经训练的精锐明军步枪队,从战术操典上学来的、专门应对骑兵突击时的标准战法!只是他们的敌人还不知道罢了。
自古以来火枪曲射的威胁都是微乎其微,必须站到前排平射,这就导致火枪手变阵、调整输出方向,会对原本的军阵造成极大的混乱。
堂堂正正线列火枪队的中军,就像是固体反应物,诱敌深入缠斗的空心方阵,就像是反应溶液,哪边先分出胜负一目了然。
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清军取得的战果相比之下却没那么显眼。除了撞飞了一些明军火枪兵之外,斩获实在不能算多。
清军的扁平化程度略逊于蒙古,但也不遑多让,自然对眼前的形式得心应手。各部很快分散为以甲喇甚至以牛录为单位,各自为战。
就好比一场化学反应,两块固体反应物就算放在一起,相互之间只有一个接触面,反应速度也就不算太快。
而这一切,到了此时此刻,就是付出代价偿还的时候了。
数以百计千计的清军骑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步枪攒射密集倒地,鲜血肆意横流,人马残尸枕籍凌乱。
一些激进而敢赌的清军甲喇额真,选择了一步到位,直接钻到那些明军阵势火枪密集侧的反方向,也就是正后方,然后才拉近距离开始发动反冲锋。
班布尔善在听到枪声密集响起时,也是微微寒毛倒竖起来,这并不是他胆怯,而是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