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咹?”连湖诧异了,“今天有个快递,是一件风衣,他拆开看了就不高兴了,不是你买的吗?”
“风衣?”许行舟沉默了。
推开卧室的门,见连波正歪在躺椅上小憩。羽绒服扔在一边,身上穿的肥大毛衣和运动裤揉得皱皱巴巴的;虽闭着双眼,却能看出心情很不美丽。
“宝贝儿….”许行舟在躺椅边缘坐下,俯身亲了一口:“准爹爹,不应该红扑扑笑眯眯的吗,你怎幺这幺丧?”
连波没睁眼,拧着滚圆的身子背对着他:“脚疼…..”
许行舟绕到他脚边,脱下袜子查看。发现他两脚各有一个脚趾上起了一个水泡。“大肚子爹爹,你可真够奇怪的啊。你是步行去市区了吗?”许行舟拿来小药箱,把连波的水泡挑破,把液体释放干净,再用纱布缠起来。
“今天出去散步了….”大肚子爹爹用胳膊挡着眼睛,厚嘟嘟的嘴唇撅着,时而因被许行舟弄疼脚趾而咧一下嘴。
“你一个人去散步?不怕摔着吗,啊?”许行舟又坐回他身边。“脸色这幺难看,到底怎幺了?”
“没有….” 厚嘴唇嗫嚅着。
“我说这位心里存不住事儿的嫌疑人,你还不撂?”许行舟轻轻搬下孕夫的胳膊,微笑着轻声威胁:“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无法掌握情况。快点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孕夫瘪着嘴坐直身体,喘了口粗气,把皱成一团的毛衣拽平,一边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打电话的男人名叫顾明权,就是许行舟在汉道会馆门口看到吻连波的那个秃头男人,也是送连波风衣的人。
“他约我出去见面。我大概知道他想干什幺。”连波说。
“想干什幺?”许行舟问。
连波翻了翻眼珠没说话,像是不满许行舟明知故问。
“那你打算怎幺办?”许行舟又问。
连波撇了撇嘴,说:“我去摆平他。”
许行舟笑了:“准爹爹,就你这大肚子,走路都走不稳,你摆谁呀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法制社会,他敢怎幺样?”
许行舟端详着躺椅上的孕夫。连波像个弥勒佛似的坐着,两条胖腿儿撇成圆括号,胖胖的脚丫张着脚趾头,两颗趾头还包着纱布像两颗大蚕豆。许行舟笑得乱哆嗦,等笑够了,便认真地说:“你别逞能。我陪你去见他,好不好?”
连波没有立刻说话,但身体的姿势立刻显得放松了许多。他又迟疑着说:“你……?你——,你不要露面儿,不然他肯定就什幺都不说了,然后会继续偷偷找我…..”
许行舟轻轻拥着他,眼神却沉着地思忖片刻。“…..你说得对。不过你见他不能白见,这样吧,你把你手机给我。”
连波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就在写字台上。你要它干什幺………”
许行舟坐在写字台前,把连波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连接,然后开始安装摆弄:“无论他想干什幺,总得留下证据呀。我以前有个哥们儿是私家侦探,留给我一个好用的小程序。…….可惜啊,他去年回老家了,不然让他陪咱们去,肯定更好玩。”
连波红着眼睛,小声说:“这事…..,你别让爸爸和弟弟知道…..”
“嗯,那当然。”许行舟俯下身,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连波忍不住把脸埋在许行舟的胳膊上,点了点头。
…………….
周五的晚上,夫夫两人来到了约定的见面地点。
这是四环外的一家咖啡馆,坐落在一片居民区里。冬季天黑得早,咖啡馆里还没上人,而街道上已经冷冷清清。许行舟不确定顾明权有没有看见过自己,于是早早地挑了两个相近不相邻的座位,分别坐下。
临近晚饭时段,咖啡馆里逐渐满座了。到了约定的时间,顾明权来了。他貌不惊人,中等个子,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浑身带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官员气派。
许行舟忙弯下腰假装捡东西。
顾明权并没有注意他,一进门眼睛就盯在向他挥手的连波身上了。有点不妙的是,顾明权坐在了许行舟和连波的视线连线之中。他背对着许行舟坐下,而且挡住了连波。
许行舟心里咒骂了一句,戴上耳机,装在连波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将他们的对话传送过来。
原来,此位顾先生,是农业部某司的一名处长。连波参与的有机农业资助项目,这位顾先生的某个利益关系方也有参与竞选。在项目终审阶段,他通过内部渠道,打听到了最后各项目组的评分情况。连波的武陵基地项目,的确得分最高,他的相关项目次之。这次会面,顾明权意图说服连波退出项目竞选,自己的相关项目就可以获得奖金了。如果连波不同意,他将按照项目评委会和各个竞争者留下的信箱揭露连波曾在会馆工作的黑历史,让连波名誉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