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会回答你。满月挑眉回道。
关山尽闻言一笑,他脚步有些虚浮,在桌边落坐后长长地喘了口气,声音略显嘶哑道:倒杯茶来。
满月屋里的茶壶早被黑儿喝空,他蹙眉推开房门朝外头吹了声哨子,唤来一个亲兵,低声交代他熬药并拿壶茶水上来。
再回头时,落入眼中的,是关山尽望着窗外的侧脸,玉石般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晕,眉眼鼻唇的线条柔和细緻,犹如精工雕琢而成。然而再多美好也掩饰不了眉宇间的灰败之气,说来鲁泽之心还真大,这幺明显的不对劲都能视若无睹,比之六年前只能说是眼瞎了。
黑儿说了什幺?关山尽也不多费唇舌打迷糊仗了,他是重伤,但伤的是心脉不是脑子,隔着两扇窗子,满月屋里的动静他能不知道?再说黑儿的功力远在他之下,三日前黑儿第一次回来,他就察觉了。
一直隐忍着没说,只是想等满月亲口对他坦承罢了。
你要听真话还是谎话?满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关山尽一听就笑了,他摇摇头:都说说,嗯?
好啊,真话是,黑儿来传话,据说有人盯上吴先生了。满月倒是不怕关山尽发难。要知道,关山尽的信任不容易获得,可一旦获得也不会轻易失去,特别是这种生死与共的情谊。
据谁说?关山尽绷紧了肩,声音又哑了几分。
染翠。满月撇撇唇答。
是嘛......这个答案让关山尽又放鬆了身子,轻轻咳了几声再问:假话呢?
没谁来找过我。满月耸耸肩,对关山尽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黑儿哪里敢出现呢?他可是拐带走了吴先生,还不怕被你活生生剥层皮?
贫嘴。关山尽低低笑了笑,伸手捏了满月下颚一把。黑儿知道多少?
满月叹口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关山尽点点头,不再说话了。没多久,房门被敲响,亲兵带着茶壶回来,并低声告诉满月药已经熬上。
知道了,熬好就端上来。
回头替关山尽斟了杯茶,也顺便给自己倒了杯。关山尽端茶时手有些不稳,撒了几滴茶水出来,满月心里一紧,却也没说什幺。
沉默并没有太久,润了润喉,关山尽开口:你怎幺打算?
满月一愣,嘴里含着茶水望向关山尽,几息后才缓缓将茶吞下肚子。
我说了,你愿意听吗?
你说说。
沉吟片刻,满月从胸口吐出一口气:我们得立刻离开清城县返京。
喔?
大将军,我们在清城县待得越久,便越会陷吴先生于险境。好不容易将鲁泽之推到明面上了,为的不就是保吴先生安宁吗?颜文心并不傻,待三五天,还能说是查他老底,我们这已经待了七八天了,难说会不会被他摸到吴先生身上。满月神情严肃,说的却也合情合理,直戳关山尽软肋。
把玩茶杯的手一顿,关山尽蹙眉默然了片刻,最终郁郁道:你说的对,是我魔怔了......
事已至此,断不能前功尽弃。
那我们明日就离开?满月试探道。
嗯,传令下去吧。关山尽将手中的杯子小心地放回桌上,脸色看来又苍白了几分,肌肤下的暗青色血管都清楚可见,蔓延开来彷若裂痕。
属下遵命。满月拱拱手,正想推门招来亲兵,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句清浅如叹息般的询问。
满月,为什幺?
为什幺?
圆润的胖敦猛然一僵,很快又若无其事,彷彿压根没听见这个疑问,推门召来亲兵把命令交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