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漕府衙门里那些克扣漕粮,中饱私囊的举动,所造成的损失不过只是小意思罢了。只要漕运体系还在运转,朝廷多半就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调查这里边的种种勾当。
朱子安当时对于父辈给出的解答还不是太明白,但如今回想起来,就不难理解其中深意了。这些利用漕运特权捞取油水的人,就像是房屋梁柱里的蠹虫一样,房主虽然知道迟早会被蠹虫蛀空梁柱,导致房倒屋塌,但如果要根治蠹虫,就得先刨开梁柱,而这样做可能会让房子塌得更快。
以崇祯年间的状况,支撑国家的梁柱都已经摇摇欲坠,经不起任何大的震动,彻查漕运,谁都不能确定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既然暂时还没塌,那大家就闭着眼过一天算一天了。
大明终其一朝,显然都未能找到合理的应对之法,以至于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漕运体系里的蠹虫似乎还有变本加厉之。
朱子安暗自叹了一口气,接着往下看。曹崑解运这批漕粮一路到了天津,果然在当地交粮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因为实际运抵的当地的漕粮,较朝廷征调的数额少了近一半,户部派驻漕粮仓库的官员自然不肯承担责任,拒绝签收这批缺失严重的漕粮。
当然漕府这边也并非毫无准备,先是推说江南各府征粮不力,未能完成朝廷下达的任务,后来又称漕粮在江南启运之前,便被海汉强征了若干,漕府交涉无果只能吞下苦果。
当下之意,反正能运到天津的漕粮就这么多,你户部爱要不要,想追究责任,那请去找正主麻烦,我漕府是不会负责的。
朱子安看到这里便已想到,如果户部要用这样的理由去应付上头,那朝廷也会很难处理。
朝廷去年已向海汉俯首称臣,浙江各州府更是已经被海汉吞并,本就没有继续对朝廷尽忠的义务,能继续征调粮食运往北方,已经算是仁义之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