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步入花园,在小楼前的一座八角凉亭里,秦雨宁望见当中共坐着五男四女。
司马瑾儿的这几位女性友人衣着均鲜艳夺目,她们的身前摆放着古琴、古筝等乐器,清越的琴音和筝音如流水般传入秦雨宁的耳中,悦耳动人。
亭子里的几个男人,更是脸上都露出陶醉的神色。
秦雨宁的目光着重放在那弹奏着古琴的女子身上,对方的年纪与司马瑾儿相若,模样非常俏丽,可是秦雨宁却很清楚,方才奏出那不寻常琴音的,绝非这看上去不懂半点武功的少女,而是另有其人。
见到二女的到来,凉亭中的众人都停下,将目光投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来人是秦雨宁时,在场的这些人显然都不难从她的绝色姿容上猜出她的身份,顿时再也坐不住。
“瑾儿,你带来的这位贵人,莫非便是名动大陆的……蓬莱剑姬?”那弹奏古琴的少女最是急性,第一个迫不及待地向司马瑾儿求证。
司马瑾儿微微一笑,对众人道:“正是。”
话音一落,这几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立时惊喜不已地围了上去,对秦雨宁自作介绍。
衣着考究的几个年轻人也慌忙地起身,礼貌地朝蓬莱剑姬施礼。
“在下柴平风,见过剑姬。”
这率先自我介绍的年轻人,莫约双十出头的年纪,手持一把白折扇,相貌俊朗,仪表堂堂。
司马瑾儿在旁介绍说:“柴公子来自中州安阳,仰慕夫人已久了呢。”
“中州安阳,姓柴?”秦雨宁略感讶异地道,“莫非是安阳第一世家的柴家?”
那柴平风轻轻摇动扇子,脸上露出和洵的笑容,自谦道:“得入剑姬芳耳,实备感感荣幸。”
安阳柴家,乃当地第一仕族,世代高手能人辈出,秦雨宁当然有所耳闻。难怪眼前的柴平风不过双十之龄,举手投足间一派轻松写意,显是身负着精湛过人的武功,比起那叫做小春的恶侍女,怕也是不遑多让。
事实上,排除这几位不懂半点武功的少女外,以秦雨宁的眼力,早便看出这几个年轻人都身怀精深的内功。其中有两个,秦雨宁更暗中推测他们的武功还在方才的柴家公子之上,便是对比她,也至多只是逊上一两筹,极让人吃惊。
“在下周耀武,来自西州扶封周府,拜见剑姬。”
“王世诚,出身北州伊定,见过剑姬。”
“小生沙才涛,来自武州密漳沙家,见过剑姬。”
三人均很有礼貌地对秦雨宁自报了家门,这几家均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族,在当地极具势力。十几年前秦雨宁刚出道之时,便已听闻过这几家的名头。
今天是首次与这几家的人接触,便令秦雨宁备感吃惊。要知道,在她这个年纪之时,她的成就也就跟此时眼前的几人相若,十年二十年后,眼前的这四人必定名震九洲。
司马瑾儿身旁的人,当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秦雨宁暗中想着,面上却没有半分表露。
“既是瑾儿的朋友,便不用在本宫面前过于见外,大家随意。”秦雨宁微笑地对众人道。
她接着把目光落在众人当中年纪最小的少年身上。
“这位……小公子,该也是瑾儿的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秦雨宁停顿了一下,是因为对比自信的其他四人,这少年给她的第一眼感觉有些畏缩。他虽一身同样考究的衣裳,却坐在角落chu,对比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他太瘦弱了,初看像有十五六岁样子,身子骨却瘦小得连十三四岁都不如,一脸的畏怯,让秦雨宁感到非常奇怪。
“我……我……”少年张口,但目光一接触到秦雨宁,便紧张得说不出半个字来,期期艾艾了半天,总算是把名字报了出来,“我叫……邵水生。”
“原来是邵公子,邵公子也是年少有为呢。”秦雨宁微笑着道。
这倒不是她在恭维。眼前这名叫邵水生的少年虽看上去似乎有些胆小怯懦,但观其双目神光聚而不散,那是内力深厚的一种体现。
在秦雨宁的印象里,她的轩儿在几年前十五六岁的时候,似乎也就跟他差不多。
所以抛开他的性格不说,这少年绝不简单,甚至将来可能还在另外几人之上。
秦雨宁默默地将几人记住。
除了这几位世家公子外,另外几位少女也一早向秦雨宁报上名字,她们分别叫是凌晶婉,慕容冰媛,单听莲和金怜雪,四女也均出身于九洲国的大家族内,均是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
待到跟她们熟了些,秦雨宁不动声色问了句:“在本宫来此之前,方才是谁在控琴呢?”
几女纷纷朝身旁一指,“回夫人,是冰媛。”
秦雨宁微笑道:“方才本宫听到几声琴音,悦耳婉转,原来是慕容姑娘所奏。若是慕容姑娘不嫌本宫唐突,本宫想欣赏一次姑娘的弹奏。”
慕容冰媛得她赞美,羞涩地垂下螓首,“既然夫人喜欢,冰媛便献丑了。”
这温婉闺秀模样的美女随后坐到古琴前,纤指拨动琴弦,如流水般动人的音符顿时响了起来。
琴声优美,曲毕,还惹来几位年轻人热烈的掌声,但秦雨宁却忍不住心中失望。
她并不是方才那奏琴之人。
细细想来也是,眼前包括司马瑾儿在内的几女,不论怎么看,她们身上都没有半点会武功的痕迹。而方才那神秘之人既能使出琴音制敌的手段,武功必是深不可测。
“瑾儿,你的画技在几年前便已让画圣狄公赞不绝口,今再看,更加炉火纯青了。”
在身旁的几女抚琴弄弦之际,司马瑾儿则继续完成着她那好了一半的画作,得到秦雨宁毫不掩饰的赞美,她只是很平淡地一笑。
“夫人谬赞了,比起狄公,瑾儿尚差很远。是了夫人,您大老远地来到帝都,该不是只来看看瑾儿这般简单吧。”司马瑾儿一边作画,一边随口说道。
“瑾儿说对了,夫人还真是专程为你而来的。”秦雨宁心里想着,嘴上自然没有这么说。
“还不是那些可恶的南蛮人,弄得如今整个云州人心惶惶,也是正为此事,我才打算进宫面圣。当然,来看望儿媳妇也是同样要紧的事。”
司马瑾儿听了,柔声说道,“夫人怕来得不是时候,圣上久病不愈,前些天听说已没法离开龙床,现朝政暂由沂王与一众朝中元老们代理。”
“圣上病得这么厉害?”秦雨宁有些吃惊。
在她的印象里,当朝国君的身体一直都很柔朗,近来虽听说有所欠佳,但怎都没可能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一年半前秦雨宁来帝都办些事,还被皇后娘娘亲自邀至皇宫中小住了四五日。因她与皇后娘娘年纪相若,又无需像后宫其他人般在其面前诚惶诚恐,因而秦雨宁与皇后娘娘关系很亲近,住在宫内的那几晚也都跟后者大被同眠在一起。
在秦雨宁在皇宫内过夜的那四五晚里,圣上在百忙之中,晚晚都来到皇后的寝宫。
而且,在来的第一个晚上,圣上便既是希冀又是难为情地对秦雨宁提出了一个要求,便是希望她能在旁观摩二人行房。
秦雨宁早就从圣上眼睛中的炽热,看出他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爰慕。这样的眼神,十几年来她看过不知凡几,早已心平无波。然而对方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饶是以秦雨宁的镇定功夫,也陡然间脸红耳赤,芳心狂跳。
拒绝的话最终自是没有说出。
因而圣上在床上展现出来的雄风如何,秦雨宁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身体状况那么好的一个人,突然间病重成这样,秦雨宁的第一反应便是难以置信。
“圣上龙体欠安已久,太医们已尽力施为,依然没法阻止病情,前些天听说烧得很厉害,一直在说胡话。以圣上目前的龙体状况,恐怕是没法接见夫人了。”
见秦雨宁沉吟不语,司马瑾儿便接着道。
“夫人,您是皇宫里的常客,圣上虽病重,但您跟沂王以及一众朝中元老都很熟络,关于云州的事情大可跟他们商议。”
“唔,这两日我便先派人去见王爷及丞相。”秦雨宁随后起身,“本宫还有事情要忙,大家请随意吧。”
“夫人这么快便要走了?”司马瑾儿讶然放下画笔。
秦雨宁微笑地看着她,“待夫人事情办完,再过来跟瑾儿唠叨。”
“那瑾儿送夫人出去。”
“不必了,车子就停在园子外面,瑾儿,你去忙你的吧。”
“那夫人,您慢走。”
“剑姬慢走。”
凉亭里的男男女女们,也连忙站起来,送她走出了园子。
待秦雨宁的身影消失,慕容冰媛率先拍了拍心口,道:“剑姬方才似乎起了疑,竟问起奏琴之人,害得冰媛心里却不知有多紧张,真怕一个不小心在哪儿露出马脚。”
其余几女也轻轻点头。
柴平风则笑了笑,道:“你们又有什么好紧张的,根本就不会有人察觉得出你们身怀武功。我们几个才真个叫坐如针毡,拼命地收敛自身真气,深怕在剑姬面前泄了底。”
“要说到泄露老底,这儿最有可能的也就邵公子一个,怎么轮都轮不到柴少你吧。”周耀武笑吟吟地说道。
“哈,说得也是。”
那邵水生被二人一个取笑,脸上更显自卑。
“类似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
不带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柴平风及周耀武,二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当他们转过头,接触到司马瑾儿那双冰冷的眸子之时,二人的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
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惶恐不安,两人立时屈膝跪地。
“请宫主恕罪。”
见司马瑾儿的俏脸冷若冰霜,柴平风跟周耀武二人心知说错了话,已惹宫主震怒,当下便把目光望向其余的人。
然而其余的六人同样是噤若寒蝉,二人才心知一张嘴闯了祸,最后只能求救般地向那卑怯少年投去求助的眼光。
“对不起,邵公子……”
“我们二人失言,请邵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