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坐镇南州多年并与南蛮人交战无数次的严天工,当机立断,率军出击。
在逼退南蛮人的第一波进攻后,严天工却突然发现南州另外的两座大城通台与源襄,竟与武原失去了联繫,来往于各城的商队旅人们也彷彿一夜间消失无踪。
严天工先是派出手下数队最精锐的探子,个个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
意识到不对头,严天工派出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两个爰徒,由这两名军中属一属二的高手,各率五百名军士分别赶赴二城。
结果二人连同一千名将士,全部一去不回。
严天工终于意识事情的严重。
武原本身不从事生产,将士们的日常消耗全赖周边的通台与源襄两座大城供应。
失去了大后方的武原,镇内储备的粮草,仅足够四万将士支撑半个月。
粮草不足,尚可通过节约的方式争取多一些时间,但通台和源襄这两大后方大城遭到切断,才是最为致命的。
通台以西,至源襄以东均被十万大山环绕,唯一的进出口便是南州与南蛮之地接壤的武原,南蛮人虽擅长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但也绝无可能越过十万大山,从后方进取两大城镇。
严天工不知道当中出现了什么问题,但眼下的武原,已成为一座孤城。
他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两城距离武原均至少有三四日的路程,不管挥兵哪方,镇守武原的力量都将大幅削弱。
南蛮人虽装备落后,但人数上佔绝对优势,可不分昼夜地进攻。
武原的数万军士目下尚可轮番应付,可一旦抽出力量,剩下的人将压力倍增。
严天工从军数十载,心志之坚无人能出其右,面对此境依旧有条不紊地组织佈署一切,并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好在的是敌人仍未神通广大至能截杀他们军方专程驯养的苍鹰,苍鹰能够日飞七八百里,速度极快,在空中唯有一种名叫云雀的罕见鸟儿能在速度上压制苍鹰。
按照时间算,明日傍晚之前,他亲笔所写的求援信将呈到当今圣上的龙桉前。
他当然非是在指望朝廷的求援,事实上纵使圣上收到信,并第一时间派大军来援,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只要朝廷瞭解南州的境况,一切自有他人chu理。
严天工唤来了军中地位最高的几位将领。
“通台和源襄两城的情况,让我非常担心,我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先到通台走一趟,查探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战事吃紧,此行我只带来三百个身手最好的将士,我不在之时,这里的一切交由王将军全权chu理。”
“是,严帅!”
几人均没有异议,当即领命。
严天工作为白鹿先生首徒的身份天下皆知,与他并肩作战过的将领们,更是清楚他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在他们眼中,严天工就是不败的无敌统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军中任何一人都会心悦诚服地执行,绝无二话,包括他此项看似危险的决定。
城桥吊下,天色已渐亮,严天工亲率三百将士,马不停蹄地出城。
众将士如旋风般一路疾驰,武原在身后快速抛退,当众人才出城不过三四里时,为首的严天工忽然一打手势,身后三百将士几乎在同一时间勒马立定,彰显出他们卓越的军事素养。
红色的披风、金色的铠甲,一个身材高大威武,浑身却透着一股阴冷之气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在此人的身后,七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一字排开,他们气定神闲地拦在大路的最中央,彷彿当眼前的这三百名精锐将士如空气般不存在,情景诡异至极。
严天工面上没有表露半分,一颗心却是直往下沉,因为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他派出的人连一个都没有回来。
单那七个戴面具的人便让他心中一震,皆因他们个个气脉悠长,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足以在大陆横行的绝顶高手。
这样的人平日里向来难得一见,便是他严天工将近一个甲子的年岁,也尚是首次碰上这般可怕的阵仗。
更让严天工感到心中一寒的,是那身穿铠甲的男子,从他身上毫不掩饰的气息,让严天工感受到了与他师尊相彷的强大压力。
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沾湿了后背。
严天工紧紧盯着对方,沉声道:“阁下究竟是谁?”
铠甲男子目无表情,澹澹道:“鉴于严兄已经是个死人,这个问题本帅便没必要回答了。”
他话音一落,严天工身后的三百精锐人人脸色狂变。
九洲国境内,谁人没有听过他们严帅的威名,眼前之人竟敢言语辱及他们最为尊敬的严帅,这支精锐之师人人顿时怒不可遏,纷纷置出兵器。
“大胆狂徒,竟敢对我们严帅出言不逊!”
“找死!”
七人之中,身材最为高大的一个向前一步,他的冷笑透过面具:“一帮死到临头的可怜虫,大人,请允许属下出战。”
铠甲男子一颌首,“速战速决。”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望着远方初升的旭日,像在等待着什么,对身后传来的厮杀声充耳不闻。
惨叫声此起彼落。
当漫天的阳光洒满官道的时刻,战局也到了尾声。
或许这不该叫战局,而该称作单方面的屠杀。
在场之中还能站着的,除了严天工之外再无第二人,不到几盏茶的功夫,三百精锐尽皆被屠,严天工本人也浑身是血,身负重伤,眼看撑不了太久。
反观对面那七人,虽身上或多或少带了点伤,但人人气息平稳,显然在刚才的战斗中未尽全力。
“严兄不愧为白鹿先生的首徒,面对我七人联手竟还能活着。”
为首一人不咸不澹地说道。
严天工喷出一口鲜血,他强拖着无力的双腿,忍着不让自己跪倒在地,望着不断迫近的七人,他喘息着道。
“你们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待严兄下了黄泉,阎王自会回答严兄的,放心吧,严兄不会一个人孤单上路的。除了刚才死的这几百人,武原的数万将士也会很快跟随严兄下去的。”
严天工血汗交淌的脸上,现出嘲讽之色:“我严天工今日败于你们七个武宗级高手手上,无话可说,但就凭你们几人,便妄想拿下有四万军兵镇守的武原,简直是痴人说梦。”
“严兄不相信也没有关係,在送严兄去见阎罗之前,本帅破例一趟,便让严兄亲眼一睹武原城破的情景吧。”
铠甲男子转过身来,在他身后的天空,一团乌云正在飞快靠近。
地面传来震动,那是轰隆的马蹄声,整齐划一,以严天工的经验判断至少不下三千之数。
但他心中一沉,通台与源襄二城看来果真已落入眼前这些人的手里。
“哼,就凭几千个人想拿下武原,可笑至极……”
严天工话未说完,整个人蓦地僵在原地,难以置信。
天空中那团诡异的乌云飞速捲来,地面上出现了一头长达至少十丈、粗壮如水桶,週身佈满鳞片的黑色巨蟒。
巨蟒横行无忌,所到之chu飞沙走石、树倒屋塌,它蜿蜒前行的速度快逾奔马,原本赶在它前头的数千人很快被它赶超。
烈马们对这头巨蟒彷彿极为畏惧,纷纷为它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当严天工回过神来之时,巨蟒已来到他身前。
呈倒三角型的巨大蟒头凶戾之极,它低沉地嘶孔地几声,巨尾在地面圈成一团,高逾十丈的巨大蟒身直直立起,它居高临下地望着严天工,巨大的身影连旭日都被挡住。
在严天工多年的铁血生涯中,什么样的对手没有见过,就连西方的那些所谓飞龙他都交过手,那不过是一些体形硕大的大蜥蜴罢了,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眼前这头黑色巨蟒,生平第一次让他生出巨大的可怕压力。
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支长枪,一咬牙,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全力向前一掷!
在扔出长枪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所有的气力,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但眼睛仍死死盯着前方。
长枪带起剧烈的风声,眨眼便至。
“铛!”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巨蟒坚若精钢的鳞片,竟将严天工全力一击掷出的一枪轻鬆挡下。
严天工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已身负重伤,实力不足平日的三四成,但这全力一击依然不容小觑,谁知仍无法破开巨蟒的防御,护守武原的数万将士,也没有人能办到。
武原危矣!他的攻击触怒了巨蟒,后者硕大的双目戾气尽露。
那铠甲男子摇了摇头:“严兄本可活多一会,但偏偏这般愚蠢,便是本帅也不敢轻易去触怒魔蛟……”
魔蛟?这是一头蛟龙!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道念头。
黑色巨蟒狂嘶一声,迅若奔雷地扑向他。
…………双修阁后山,植种着一大片青翠的竹林,此时在楼阁的亭台上,秦雨甯与双修夫人母女三人正惬意地品着香茗。
“柔姐挑的这chu地方,当真是极好。”
秦雨甯不由讚道。
坐在这儿,即可远眺连绵远方的群山,又能俯瞰山下碧绿清湖,确是个非常好的去chu。
“甯妹过奖了,比起你那宛若人间仙境的蓬莱岛,姐姐这儿可算不得什么。”
“既是如此,柔姐为何不与天豪一起,到蓬莱小住一段日子?”
“唉,姐姐自然是想的,但阁中尚有不少事务需要我亲自chu理,实在是抽身不开。不过甯妹大可放心,少则十来天多则半个月,姐姐一定到你那儿唠叨。”
“这还差不多。”
一旁的双修玄女听了,掩嘴轻笑起来。
倒不是二女的对话有什么问题,只是在昨天之前二人见面仍不冷不澹的模样,今天一转眼便以姐妹相称,气氛融洽得让她一时间都有些好笑。
双修玄女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母亲与未来的婆婆关係大进,她打心底感到欢喜。
望着下方竹林正忘我对战中的父子俩,双修玄女轻笑道:“夫人,娘亲,你们猜,轩郎能在林叔叔手上撑多少招?”
秦雨甯不假思索:“轩儿的武功与我相若,我猜应该能撑五六十招,柔姐认为呢?”
双修夫人秀眉轻皱道:“这可不好说呢,轩儿的武功一日千里,姐姐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武功进展如此之快,唔,我便猜他能支撑八十招吧,馨儿你呢?”
“我猜一百招。”
秦雨甯与双修夫人对望一眼,均感好笑。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便如泼出去的水,还未跟轩儿成礼呢,这么快便替你家情郎着想。”
双修玄女脸色一红:“哪有啊,娘,轩郎的武功如何女儿再清楚不过,他肯定能撑上百招的,不信你们算。”
“呯!”
林子轩的拳跟林天豪的掌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林天豪的身体晃了一晃,而林子轩则一连退了七八步,在他的身形还未稳住之时,前者已如影随形地来了,一掌朝着林子轩的天灵盖拍下。
林子轩反应过来时,骇然发现要封挡已来不及了。
手掌在距离林子轩的额头不到半寸的距离停住。
林天豪收回了手:“一百零三招,今天便先到这里吧。”
林子轩重重地吁出一口气:“爹的身法真快,当日孩儿与那骷髅尊者交手,他的身法孩儿应便付得非常吃力,但比起爹来骷髅尊者可就差远了。”
“武尊级高手的优势在于内力雄厚,身法仍有迹可寻。你来自《修真神诀》的先天灵力,足以弥补很大一部分内力与身法上的差距。”
林天豪顿了顿,大为欣慰道:“轩儿的武功进步之快,大出为父预料,不出两个月,轩儿将有望结下金丹,届时不但武尊级非轩儿敌手,碰上魔龙也有一拼之力,接下来这段时日轩儿绝不可懈怠。”
林子轩听得大喜过望:“孩儿一定不负爹的期望。”
双修玄女面纱后的绝色容颜,嫣然一笑:“一百零三招,娘,夫人,环馨赢了。”
秦雨甯与双修夫人不禁莞尔一笑。
这时朱贺携着侄子朱高时拾步而上。
“几位在打赌什么,我小老头过来凑个热闹可行?”
朱贺笑眯眯地走了上来。
而高大木讷的朱高时,目光则在双修夫人母女俩身上飞快掠过,接着落在秦雨甯身上,再也移不开来。
秦雨甯朝他二人微笑解释了一遍,朱贺大感有趣。
“横竖有空,要不我下场陪子轩玩两手?”
“你?”
秦雨甯翻了翻白眼,“就你这副身子骨,我怕我儿子一个错手把你给打伤了,到时向我哭诉可没用。”
“打伤我?哈,夫人说笑了,我朱贺虽然一把年纪,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见他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样,双修玄女与双修夫人都被逗笑了。
秦雨甯没好气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下去露两手。”
朱贺捋起袖子:“夫人,那就请你睁大眼睛,看好了。”
只见他纵身一跃,连石梯也不走了,就这么从亭台另一边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