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胆子小些,又一心向佛,此刻看了这些心中自然是无比敬重,双手合十对着两面的罗汉念了无数声佛,期间还穿插着各种喃喃自语。
宝玉惊异地捅了捅贾珏的侧腰,唤回他四chu张望的注意力,轻声问道:“四妹妹这是……不会吧?”
贾珏皱着眉头打量了惜春一样,摇摇头道:“你想想她的情况也能知道了一二了,敬大伯那个模样,东府哪个是真心替她打算的?只怕是灰心绝望无chu可依,才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唉,罢了,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宝玉心中难受极了,可偏偏不知该从何劝起,左右为难的时候,正巧佛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来,鸳鸯探出头一脸笑地对一行人道:“爷儿小姐们,老太太叫你们进去呢。”
贾珏看宝玉还在发呆,也只好轻声谢了鸳鸯,然后拽住宝玉的袖子荡了两下,好歹拉回了他的精神。
宝玉一晃头看见鸳鸯站在门内,心知这是能进去了,便也刚好打断了惜春专注的跪拜,拉着她一同进去了。
贾母倒是同从前完全不同的打扮,她原先爰那些脂阿粉阿的,乐意穿大红大绿的艳色衣裳,耳颈手腕指头上,多半是戴满了珠宝的,可这回看到,却是朴素地不行——
一声烟灰色的宽袍子,老人家不耐冻,里头许还配上了别的什么,看去鼓鼓囊囊的很有富态相,头上带了个深褐色的抹额,抹额上什么也没镶,就这样光秃秃的一条,显了些老态出来。
看见宝玉几个,她虽然高兴,大约也是忌讳着地方,只是笑着点头,转身又开始念起未完的金刚经。
她跪在蒲团上,几个小辈自然也不好坐或站,纷纷寻了块地方,拖着墙两侧搁置着的蒲团过来,都跪在了贾母的身后。
呢呢喃喃的声音到了贾珏快睡着时,重要停了下来,贾母缓了一会儿劲儿,挥退了想要上前搀扶她的惜春,自己扶着面前的供桌慢慢地爬了起来:“哥儿几个挑这么个日子来,想必是有事儿的,难为你们听我老太婆念这许久经,既然有事儿说,鸳鸯,带着哥儿小姐们上大堂厅子里等我一会儿,我先回房去换件暖和些的衣裳。”
贾珏一瞧老太太的反应,就明白她定是晓不得这件事儿的,当下心中也就安定了一半,任贾赦再怎么横,贾母发了下话来,他总还是不敢反驳的吧。
果然。
惜春抽抽凄凄地抹着眼泪,讲起这件事儿来的时候,老太太完全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啊,又不是抱来的孩子,自个儿的亲生闺女儿,偏偏膝下子息不盛,有哪个当爹的会目光短浅的这种程度,为了几两银子活生生将女儿卖出去的?!
到底是几个小辈儿,对比着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大儿子,老太太还是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会干出这种混战糊涂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