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出狂言的是五蕴斋的莫邈,刚入道时算是濮阳子书同辈,可惜濮阳子书悟性强,早早突破爬上了三寸法坛的第四,他至今还是五蕴斋旗下一支的掌管者而已。
七十年前,濮阳子书点拨苏阳安入道,可惜五蕴斋横插一脚将人收到门下——此事,莫邈是功不可没。
复元愠怒,因扶着濮阳子书而不敢轻举妄动。莫邈见秦三岚不在,更是得寸进尺,领着门徒大步而来,不恭不敬地朝濮阳子书行了礼,嘴上调侃:“原来是濮阳仙师,你可来了,多年不见,修为可见长啊?”
复元横目死死盯着他,而濮阳子书没吭声。
他又道:“濮阳仙师缺席两回三寸法坛,怕是不知晓,我们五蕴斋的苏师侄可在上回摘了第十席位——师门内颇感惋惜,毕竟苏师侄修炼的是剑道,现下席位上也就濮阳仙师是唯一的剑修,二者无可比较。只是后浪推前浪,就不知道仙师何时能退位让贤呀!”
复元大怒,张嘴前让濮阳子书按住。
濮阳子书道:“有能者居之,场上自见真章。”他边说边微微扬起下巴,虽有玄布蒙住双目,不屑姿态却已经做足了,“嘴皮子多好,全是狗屁。”
周围人忍笑不出声,濮阳子书让复元牵着走了,留下五蕴斋一行人黑着一张脸。
他两刚走没多远,先天楼那头就有人挤过来,竟是原第十席位的莫书宇。他与濮阳子书是旧识,三人一路朝法坛走去,他便唠唠叨叨说了一路:“……我就一修习法器的,排位也就比那养狗的高一点。濮阳你评评理,五蕴斋的小子——好好的剑修,修为不见低啊,怎幺就偏偏挑我开刀嘞!”
复元道:“莫仙师这番话,今年是要抢回来幺。”
莫书宇连忙否认:“别别别!难得卸下担子,无事一身轻!再说,这席位排得不尴不尬的,每个十五年就得折腾一番,够累人!倒不如闲散闲散,爱看就留,不爱看就溜。”毫无骨气的话说得理直气壮,也对得起先天楼多年的栽培。
三寸法坛呈现圆周形态,按照十二时辰留坐席十二个。以子时为始端,排之以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辛,最后以亥时为末端。空首座,以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辛亥为十一坐席排名。
苏阳安准备入席的时候,对面的濮阳子书早就端坐在第四的辰座。坐席本就相隔有些距离,而且有部分坐席都换了人,皆是不相熟悉。复元不能入席,与秦三岚的席位也隔着一个人,濮阳子书只好靠着椅子养神。
三寸法坛之外是观望台,只凭本事抢地利。
三寸法坛之内无防御遮挡,打斗起来天翻地滚也是常有的。坐席上的濮阳子书也就听力较凡人好一些,剩下便是一身凡胎皮肉,磕着碰着可不是小事。
苏安阳颇为担忧地频频看了好几回对面的人。半空之上,跃跃欲试准备观战的众人没留意到,反而与莫书宇一起的复元,恰好沾了莫书宇法器的光,居高临下看着濮阳子书。正是如此,莫书宇也发现苏安阳的举动,笑话:“这小子一直看着你的宝贝师傅啊复元。”
复元自然是察觉的,冷着脸不应。莫书宇自讨没趣,恰巧下头有人初下战帖,便敛起神色不再作声。
柿子挑软的捏,这道理谁都懂。
上一回五蕴斋一个未过百岁的弟子都能踢了莫书宇下座,这回艺高人胆大的也就多了。战帖自高空旋转而下,一展开便化作一道金光,直射十一席位!座上人一跃而起,身形划出一道白光,随着一声虎啸,人刚落地,一只与人齐高的虎兽便如影随形地黏糊在身边。
此人为十一席位的菩提观上吴秋成。
随之,有人自外头一闪而入,刚入坛内就感受到三寸法坛隐约重压。
莫书宇定眼看去,不屑地哼笑一声——原来急不可耐下战帖的,就是刚刚趾高气扬的莫邈。
五蕴斋得多迫不及待,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也好意思派出来丢人现眼的。这幺一想,便觉得苏阳安确实是五蕴斋中一股清流。就是这小子年纪轻轻,不知遇上何等上好机缘,长进能这般快,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菩提观上的吴秋成是心修,修为高,本事不大。偏生心修与万物通灵,吴秋成便是其中出类拔萃者。当年他四方游历,误救白虎一只,种下因果。结果这白虎不是寻常物,是古神兽杂交血脉,喜时化狴犴,怒而为穷奇。虽说传承的血脉稀薄,但足以让人忌惮——便是吴秋成,饲养这头东西后,时常都有寻死觅活的冲动。
果见白虎张嘴一吼,毛发丛生,形如针刺,背生双翼,一嘴獠牙,先是低头扫了吴秋成一眼,嫌弃地喷气,大摇大摆地迈步稍离他好几步。司空见惯的吴秋成与莫邈各行一礼自报家门,莫邈便祭出法器若干,其中一个好似金铸的虫子。那虫子动了动,忽地自巴掌大小膨胀至两人多高,壳是硬石,足似刀剑,目如火炬,仰头尖锐鸣叫,其他法器便听其指令,纷纷加护于四周。
莫书宇颇为吃惊,料想不到莫邈有此等不凡法器。
法器是不错,也得使用者修为够强。穷奇一听那东西叫起来,好似受了刺激一般狂奔而上,张嘴就咬,连吴秋成都拉不住!
穷奇一嘴咬掉一个加护法器,莫邈大惊,慌忙施法指使大虫还击。只是穷奇一身皮肉无坚不摧,莫邈那点法力使上去也就搔痒一般,一下子就让穷奇将大虫压在脚下肆意践踏了。
莫邈脸都青了。
莫书宇乐得大笑:“瞧这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