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清琴可没想到宇文邕他竟然会对自己这般阴狠歹毒的赶尽杀绝,舅父的府宅外有官兵把手,根本就不许她进去,眼看着天色将晚,若是在太阳落山之前找不到住处,只怕今晚就当真是要在这长安城中露宿街头的了。
因此上清琴在太阳落山之前就马不停蹄的在长安城里酒肆店铺最繁华的大街上四处乱逛,只一心惦记着要尽快在那些酒肆店铺中找到一个管吃管住的杂差活计。
但是长安城中的各大酒楼店铺中的帮工伙计却无一例外的全都点明了只要男人不要女人,所以几个时辰下来,清琴在各大酒楼店铺中几乎是白费时间,一无所获。
她感觉到很是失望,没有了宇文邕的吃喝供养,自己当真是会在这个繁华酒色的长安城中给活活饿死了的。
前面一家名为德阳香铺的香料铺子外面悬挂着一块一尺见方的招工牌子,香料铺里缺少一个能招呼客人的洒扫奴婢,清琴知道,这已经是今晚能够让自己不至于在长安城中露宿街头的唯一一个机会,因为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清琴一念及此,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的向前跑上几步一头撞进香料铺子里面,刚想开口问铺子里面是不是要招帮工伙计,含眸凝睇之间,却和铺子里一个一身鹅黄长衫的妩媚女子目瞪口呆的眸光交错,四目相对……
竟然是皇甫美人,这间香料铺子,竟然是宇文止府上的本钱生意……
皇甫美人看见她一身落魄的来自家的香料铺子里找洒扫活计,初时自然是有些呆呆的很不知所措的,但是没过多久即已经溘然回过神来,以为眼前的这位姝妃娘娘只怕是又在宫里和皇上他撒娇赌气闹出走了,只是这一次皇上可没再似从前一般神魂颠倒的哄着她,惯着她,出宫时只怕是连一包散碎银两都没给她,不然她这样心急火燎的来自己的铺子里找杂差活计干什么,果然肚子饿时只有自己知道。
清琴在香料铺子里一眼看见皇甫美人时,本来是一心想要转身逃走来的,但是却被皇甫美人在摆满各样香料的香案前一声脆生生的“姝妃娘娘”给惊呆住了,她知道皇甫美人口中的这一声姝妃娘娘对她明显的就是有些不怀好意的,因为铺子里这时候除了皇甫美人之外还有两个侍奉奴婢,这两个侍奉奴婢一旦知道了自己身份,自己在长安城中可就连露宿街头的机会都没有了,长安城中的青楼花坊中可是最喜欢收买宫里出来的女人的,而且宫里出来的女人在长安城中的任何一个青楼花坊中都能够卖上一个上好的价钱。
皇甫美人她现在自然是不缺钱花的,但是她身边那两个侍奉奴婢……
“哦,姝妃娘娘不要多心,那两个丫头是德阳王府中的家生子,若是胆敢在姝妃娘娘跟前有什么不敬,直接让王爷派人将他们给乱棍打死即是,”皇甫美人好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似得,在香案前一脸笑盈盈的好言安抚她说。
“哼,别以为本宫除了这里就再找不到一份活干,”清琴赌气看着她说,“事先说好,本宫虽然要的是管吃管住,但是到底也只是你请来的帮工伙计,不是你的侍奉奴婢,”她说。
“哦,这是自然,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左右不管是帮工还是奴婢,在本宫这里领取的月例工钱都是一样多的,”皇甫美人忍不住微微笑笑,“至于住处,娘娘放心,德阳王府中的香闺暖阁,总也不至于和洗尘殿相差太多,”她说。
……
……
清琴心中虽然很不心甘情愿的沦落成为皇甫美人手下的一个帮工伙计,但是眼下除却德阳王府之中,自己也确是很难再找到其他可以栖身的去处了,宇文止因为之前和她并没有什么太多交情,所以在王府中一直只是将她当做一个皇甫美人昔日在后宫中的旧识对待,并没有因为她是姝妃娘娘而将她在王府中当个小祖宗供着,一切吃喝穿戴都只是任凭着皇甫美人一手安排,只是不大会轻易将清琴给当做府里新来的侍奉奴婢任意呼喝使唤而已。
虽然起兵造反还能被开恩留条命在,但是宇文止心中却是自来也没有对皇上对他的大慈大悲宽宏大量感恩戴德过哪怕是一个刹那的,因为自从宇文赟娶了杨坚的女儿之后,他其实就早已看见了宇文皇族在长安城中的穷途末路。
都说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但是现在,宇文皇族的惨烈末路却是被宇文邕他给一手生生推上来的,权臣和外戚虽然都一样会对皇位虎视眈眈,但是权臣篡起位来,总是没有外戚容易。
既然知道杨坚有篡位的野心,还要让他从权臣变成外戚,当初诛杀宇文护时虽然艰险非常,但是只要宇文护死了,杀他的罪名和理由到底是什么就已经根本不重要了,满朝文武谁也不会出言为一个死人讨公道的,就算是宇文护手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党羽余孽也不例外。
但是现在,诛杀杨坚却非要一个可以服众的理由不可,但是以杨坚的老奸巨猾,又怎会轻易让皇上在他身上找到一丝破绽和理由?
是宇文邕亲手将宇文皇族给推到这条万劫不复的惨烈末路上的,太傅杨昉之前口口声声说杨坚不过一个粗莽凡夫,但是以杨坚现下在朝中的权势地位,杨昉谎言早已经不攻自破。
而且宇文止之前根本就不赞成宇文邕下灭佛诏令,佛法是好是坏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为什么会如此无怨无悔的痴心信奉佛法,那自然是因为佛法为他们带来了很多好处,但是那好处却是皇上给的,僧人可以不当兵役不交赋税,百姓自然都愿意去当和尚,而且佛法还让人人都以为自己来世一定会大富大贵,但是皇上,却不能让天下百姓今生都大富大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