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这更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握住门把的时候有什幺东西隔在了手心皮肤和门把之间,就像套着一层厚塑料袋拧门把。
从先前狗的态度他就已经大概猜出雷女士上楼后躲进了这里,那现在呢?
舒茗不见了、楼梯口的小鬼也消失了,门后的雷女士还会在吗?
他换雷女士的名字又叫了两声,然而门里依旧静悄悄的,自己背后却多出了个什幺声音!
严盛迅速回过头,灯泡在虚空中拉出一道光影。他准确捕捉到了那动静传来的方向,直直盯住了一个沙发边的方茶几。
木头茶几有着深沉的色调,上面堆着几包方便面,下面却是空荡荡、黑漆漆的框架结构。
严盛在那片阴影里看到了一点寒光……
走近几步,他猛然蹲下身,抓着灯座就朝里面照。
“呜嘤!——”受惊动物的悲鸣,某只个头不小的生物猛地缩进那片阴影的更深处,而后横着穿越沙发和墙壁间的空隙,几乎瞬间就躲去了沙发后面。
果然就是刚才那只大狗。
脏兮兮的大狗这时候好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和威胁,不断躲避着严盛手中的灯光。硕大的身形让它没法钻进沙发底下,只能绕着家具与摆设和严盛兜圈子。严盛有两次眼看就要靠近它,结果又被它往另一个方向绕过去,维. 持弯腰下蹲的动作左右阻截的后果就是……他没多久就一个没站稳,肩膀撞到了门板上。
“嘭!——”
台灯底座接触到了地面,他垂下手、肩膀靠着门扉往下滑了点,一手捂住了眼睛。
“我他妈在瞎混什幺啊!”
大狗在离他一米出头的距离外停住脚步,半个身子藏在盆栽后面,上半身却探出来朝他张望。它没有吠叫、没有露齿咆哮,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个人。
追狗的行动让他身体发热,严盛干脆把半边脸都贴在了凉凉的门板上。
然后他居然听到了别的声音。
细微的咔咔声,像寒冬的深夜里,冰花一寸寸占领玻璃窗的声响;又像野外耸立的枯木在极寒中冻结,每一条树皮纹理都变得僵硬、崩裂开来……
他忽然放下了手,在贴着地面蔓延开的台灯光芒中抬眼,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把手。
电镀的圆锥形门把手亮得简直能映出人影,此刻却有他非常熟悉的东西攀在上面。
那是一些细小、形状像藤蔓须子、形态却像气体的绿色小东西。它们贴着金属表面蔓延、攀爬着,分出小小的枝桠,还有几乎看不清的小叶子。
严盛慢慢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门把,然后以它为重心借力、一点点站起来。
终于在门前站直身体,这一次手中再没鲜明地感觉到那层“薄膜”,他甚至听见了一些声音。
“严叔!”
熟悉的语气和称呼,却不是用熟悉的青少年嗓音喊出来的,那个难以形容、带着点威严的嗓音与语气形成了些微违和感,令他放松了神经。
“阿茗。”
“严叔,你必须尽快出来!”不知在哪的舒茗急急朝他喊着,声音似乎不是通过听觉,而是通过皮肤和血管传达到脑海里。
“怎幺回事?”
“空间破了,失去控制的法则本能想要重新构筑出一个能让它存在的场所。但和它有联系的人已经死了,它所做的只能是侵蚀这边世界,以尸体为中心、把这里变成一个符合它规律的空间!我的力量比法则高太多,所以被排斥在了那个空间之外,一路被挤到这里。”
“这里……这里?”他拧了两下门把,咔咔作响:“你是说,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被那个见鬼的法则所转换、正常的世界?!”
他突然松开了门把往另一个方向走,凭着感觉走出一段路之后停在了楼梯半截。
——无法再下去了,一层薄膜般的屏障阻挡了他的脚步,这感觉和先前黑暗空间里的边界像极了。
“阿茗……舒茗?!”
没有回应,他花了两秒钟才想起来得回到门那边。
再一次握住门把手,他终于重新听到了舒茗的话。
“……我只能把一小部分送进来和你联系,严叔,你必须阻止它,它还在扩大。你听到那些声音吗?”
严盛想要问什幺声音,但他随即便真切听到了。
和方才贴着耳朵飞速移动的声音很像,这次却是更清晰,与舒茗的话一样通过手掌传达过来。他听到女人的哭叫声,感觉上还十分遥远,还在某种空旷的地方游走、忽远忽近。
他还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有小孩?!”
“那个叫冉冉的小孩在楼上,刚才跑开的女人去楼上抱她但是下不来……楼梯已经被法则吞掉了。”舒茗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才继续:“严叔,它还在继续。”
如果法则吞噬了活人,结果会怎幺样?
严盛想到了床头柜上的雪碧,想到了平躺的尸体、静止的老人、干尸……
“x的,我吸收就行了吧?!——”严盛放开门把就想冲回卧室去。
出乎意料的,一直躲着他的那只狗居然冲了上来!
大狗没有袭击他,却用自己身体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朝严盛吠叫,不停地仰头、甚至想要来咬他的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