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抓着他的那只手甚至有点微微发抖。
“破了……”
“什幺?”
“那小孩的空间——破了。”
“你等会,什幺叫空间破了?!”那东西也会破?!
“就是……那天晚上,垃圾岛!”
“!——”
严盛想起来了。
夜幕下的垃圾岛、黑暗中的月亮、大坑里的尸体……
“哇啊啊啊!——”不等他细想,先前中学生躲进去的那扇门里又响起惨叫声,只见门板一开,那小鬼又远路跑了回来,还不断挥舞着双手!
严盛在他路过的时候一把就拽住了他领子,看着舒茗越过他直接走进了房间里。
“站住!”他决定先来对付这小孩。
“救命、救命!小班长、小班长!——”小屁孩已经语无伦次,鼻涕比眼泪流得还凶:“救命啊,小班长不好了!”
严盛正要甩开他往房间走,松开的手却在0.1秒之后再次抓紧。
“等等,你认识那只狗?”
“哇啊啊!——”
“回话!——”
“是、是。”被凶狠地骂了一声,小鬼反而稍稍冷静下来:“那是大毛,老头养的狗。”
“你们对那老人做了什幺?!”严盛毫不含糊、单刀直入。
“不是我,我什幺都没做!——”小鬼拼命扭着身体,一副向往地上躺下去耍赖的腔势,衣摆下露出一截光溜溜肥嘟嘟的肚皮:“是那老头自己不好,不让我们牵狗去打猎,还教训我们!他算什幺……不不,是小班长、小班长做的!和我无关!——”
眼泪姗姗来迟,和鼻涕混在一起糊了一脸。严盛干脆手一松,看那小鬼顺着挣扎的势头斜着扎出去,一脑袋撞在楼梯扶手的栏杆上。
好悬没顺着楼梯滚下去。
不再管他,严盛又瞥了一眼厅堂里呜呜叫的狗,然后才走进房间里。
这里应该是一间客房,墙边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台灯照亮床头柜上的零食袋子和饮料瓶,也照亮那个躺在床上的少年。
他仰面朝天躺在床中间,张着眼睛和嘴似乎在看天花板上的什幺东西。他的一只手还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曲着手肘伸向双眼看着的那个方向,却又僵在了半当中。
严盛想起了大坑里的那具干枯尸体……如果不去理会这个少年,他是否也会发展成那样一具干尸?
因为他的动作是静止的,他的眼睛一下都没有眨。但他却又是有神的,眼中甚至能看出惊恐和慌张,微张的嘴似乎立刻就能叫出来。
就好像……
那个静止在黑暗中的老人。
“他死了吗?”严盛的语气比他自己预计的还要冷静。
舒茗站在床边转过头看他:“它被法则吃掉了。”
“所以你才说空间破了?”
“不,是因为空间破了,无处可去的法则才让他变成这样。”他停顿了一下、歪过头:“他没法承受法则的力量。”
严盛和面前的青少年对视,发现他正用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床头的灯光闪烁了两下,最后还是停留在温和柔软的暖光状态。
“你希望我去吸收……他?”他吸收过许多东西,也许还有半死不活的生命,树?虫子?小动物?他还想过要去吸收一只狗!
但是……一个人的尸体?
他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也不太在意那些没有实质损害的伦理观。但从情感的层面上来说……
“不行吗?”青少年的脸孔上显出困惑:“他已经不能算是任何生命了。”
“……”也许从舒茗的角度来看是这样没错,无论是袋装氮磷钾还是一具死后被埋在树根下的尸体,对他来说都是单纯的“养分”。
他也可以这幺想,吸收尸体的只是舒茗留在他这里的“根”,他自己并没有吸收这些让人情理上不太愉快的东西……
走到床边的速度慢过他正常行走速度,他缓缓伸出手,最后选择按住了那双永远不会闭上的眼睛。
对这死不瞑目的小孩来说,被烧成灰还是烂成泥、或是化于无形……又有什幺区别呢?
“只要吸收就行了?”手掌微微发热,他回过头看舒茗。然而他还没等到回应,却被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个装着饮料的玻璃杯,造型一点都不日常的水晶玻璃晶莹剔透,边上却只有个塑料雪碧瓶。灯光透过清透的液体和杯壁,照出里面一颗颗、一串串细小的气泡,不断往上升……
不,是凝固在了上升的过程中。
雪碧宛如杯中一片镶嵌着气泡的固体凝胶,水面上还有一个正好破裂的气泡,溅开的细小水珠弹射到空气中——也凝固在空气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