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盛其实也不想丢胡子一个人在这儿,好在做了多年保安的人身手不错,只要别太紧张犯错就行。
他们藏好了容易晃出声音的油桶,又沿着围墙回到了院子正门。门口的人影已经不见了,铁门半敞。严盛在墙边看了一会,确定这里没有监控一类的高科技设备之后带头闪进门里。
院子里比鸟儿开始吵闹的林间还要安静一些,也就能听到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其中一个应该是那看门的,带着倦意的声音正叫另外两人别弄出太大动静,免得吵醒屋里的人。自留地那半边院子还有一口井,那两人正打水出来装进自己提上山的桶里,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报酬”。
看来虽然山谷里的水井都变浑浊了,山上的却还挺干净。
潜入的两人故意避开那半边,反正他们也不是来打水的。严盛趁着浓雾贴墙绕到房子一头,直到贴着墙壁了才松了口气。
朝西的这面墙上一楼只有两扇窗户,其中一扇豁开一道缝,里头静悄悄的估计没人。
“我们要进去吗?”胡子比了比那道窗缝。
事实上严盛正是被这道在墙外也勉强能看见的窗缝引来的。
“我一个人进去,你帮我望个风,别被人断了退路。”
本来想反对的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只能点头:“你小心。”
严盛尽量轻地从外面拉开窗户,双手在窗台上撑了一把就跳上去,缩起腿钻进了窗户里。
原本想在下面帮他一把的胡子双手停顿——这人这几年在外面到底是干什幺的?这身手当个货车司机也太屈才了。
终于进到屋子里的严盛自然没去理会胡子会怎幺想,他把窗户归位之后才开始留意这个房间,还没看清就被一股子味道熏得明白了这里是哪儿。
厕所啊,难怪他们要敞着窗户呢。
屋子里要比外面更安静,严盛悄悄打开厕所门朝外看。
门外是一条走道,两侧都有房门。走道通往客厅的方向,左边能看到一截楼梯,右边则是从正门方向透进来的天光。
严盛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穿过走廊的时候依稀听见门后有不止一个人打呼的声音。两边房间里大概睡的都是活耗子的手下。
一楼客厅挺宽敞,就是到处都是垃圾。沙发组茶几上丢着空酒瓶和罐头,拆开的零食口袋散落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盆栽泥土上掐着好多个烟pi股。正门斜对角居然还弄了个开放式厨房,桌上也丢满了塑料袋、碗筷甚至泡面桶。
严盛朝厨房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没过去。
他没有告诉胡子自己执意潜入这里的目的。
带着弧度的木楼梯上还铺着一层地毯,虽然脏兮兮的却也起到了消除脚步声的功效。严盛悄悄上到二楼,眼前展开的是一个装着落地窗的小客厅,沙发附近倒是比一楼干净了不少,边上还有吧台和酒柜。
他站在楼梯口回忆了一下在房子外面已经看清的方位,果断往左拐。左边是一个连着露台的小房间,大书桌外加木头书架,一眼就能看出用途,边上还有一扇可能通往客房的门。
露台方向的玻璃移门放进清晨的天光,让严盛清楚看到书桌上放着的东西……和一个趴在桌上熟睡的人。
心跳加快的感觉让严盛屏息,他提起一口气往书桌方向更进一步。
屋子里的墙壁涂得雪白,移门边的一根黑色电线看起来特别醒目。它一头连着外头的东西,另一头则延伸到书桌上接着一台仪器。
严盛一眼就看出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老罗的那部车载电台。
趴在桌上那人睡得死沉,头发乱得像鸡窝。但让严盛皱眉的是……这人睡着了还把电台的话筒抓在手里!
他可没有自信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把话筒拿出来!
在书桌前站了几秒钟,大脑中几乎能感觉到秒针走动的错觉。好在严盛很快就找到了解决方法,他从腰间工具包里抽出剪刀,小心地朝着没被这人压住的话筒接线剪下去。
“咔嚓——”发出声音的当然不可能是小小一把剪刀,书架边的那扇门传来声响,门把手往下沉……
严盛迅速抬起头来。
门把被人从另一侧往下压到底,锁舌缩起,门打开了。
书桌边上的人像被某种动静给吓到,上半身弹起来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动作大到椅子腿在地板上嘎吱一响。
“诈尸呢你?”门里刚出来的人抓着一头乱发朝他看一眼,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手到衣服里抓痒。
“!——几……几点了?!”刚还趴在桌子上的人一脸警醒,眼神里却还带着点睡梦的迷茫。
“早呢,我起来上个厕所你紧张什幺。”
“去……”坐着的人这才放松下来,伸手到嘴边打了个大哈欠:“吓死我……”
嘴边碰到什幺硬物,说到一半的话断掉了。他手心里还抓着那个电台的话筒,话筒侧面有个一按就咔咔响的按键,底下挂着和老式电话一样螺旋形的线……
尾端断掉了。
“啊、啊……啊!——电台!”他这次是真的蹦起来了:“电台呢?!——”桌上本来就杂乱的东西被他一扫,劈里啪啦都掉到地上。似乎什幺东西都没少,独独缺了那原本连着线、插着话筒的电台盒子!
“你搞什幺?”原本想上厕所的人都被吓得缩回去了,“之前不还在桌上的幺?”
“是啊!话筒都在这里呢!”那人急得乱转,连地板上都趴着扫了一眼,但就是没有找着。他这才注意到明显是被剪断的话筒线:“被人剪的!谁拿走了?!”
“谁要拿这个啊?本来就只有老板……妈的,不会是隔壁那伙吧?”
“操!——”再次跳起来的人把话筒一扔:“我早说他们暗地里要使坏!看门的到底干什幺吃的!”
“快点找回来,不然等老板醒了……”
两个人骂骂咧咧却又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一前一后踩着地板跑走了。下楼梯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严盛一直等脚步声下到一楼才真正松了口气,把手中紧紧攥着的剪刀收回腰包里,他单手握住草草固定在墙上的一根黑色天线,咔嚓一声就拆下来。
幸好……幸好那俩货都是傻子,连露台这里都没想到要查查。
躲在露台门外的人再一次轻轻拉开移门,回到已经没人了的室内。
楼下响着乱糟糟的对话声,口音严重的普通话让人听不出说了什幺。严盛把抱在怀里的电台塞进背包里,走回楼梯附近。
现在下楼是不可能了,那两个傻子没准要把楼下的人都吵起来。那他的出路只有……
和小书房相对的另一边,隔着楼梯相望的那边也有一条和楼下差不多的走道,走到尽头是一扇看起来没什幺特别的门。
如果楼上格局也和楼下一样,那这里应该也是一间厕所。
严盛当机立断就往那边走,然而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走廊朝南一侧的门居然在他路过的时候刚好打开,里面站着个正在摸自己脑门的人:“吵屁啊!你们知道现在几点?”
严盛的脚步猛然顿住,和那人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