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淳神色冷肃,“传令,擂鼓聚将!”
“诺!”军士应诺急忙飞奔而去。
杜淳回头对邙贺说:“你先回去。”
邙贺却拉住要往外走的杜淳,“不要出战,鞑靼有精兵五十万,你只有三十万杜家军,要留下部分人守城,能带出城的不过二十万左右,敌我实力差距悬殊,出城迎战必定有去无回,坚守待援才是上策!”
这个时候杜霖也急匆匆赶来,他正好听到邙贺的话,深以为然,也就没有开口劝杜淳,静立在院门口,想看看杜淳的反映,杜霖早打探清楚,邙贺时常参与军机要事,更是对两国战事指手画脚,对杜淳这个三军主将多有干扰,他倒要看看,杜淳究竟受邙贺影响有多深。
杜淳说:“可一味龟缩不出也不是办法,会令三军将士士气受损。”
邙贺气道:“愚蠢!佯败诱敌就是怯站?迂回敌后就是投降?这不过是战术不同而已,三军士气不会因为你不出战而受损,相反你若出城迎战,却大败而归,才是对士气的最沉重打击。”
邙贺看杜淳不说话了,又继续说:“崇州城坚墙高,易守难攻,每有战事乃兵家必争之地,我们此刻实力不如鞑靼,紧闭城门拒不出战,我们据高墙而守,以逸待劳,鞑靼人如若强攻也讨不到便宜,如此即便朝廷不肯增援崇州,你守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难题,明白吗?”
杜淳毕竟不是愚蠢的人,否则就算杜宏业在有威信,杜淳也坐不稳杜家军主帅的位置,此刻有邙贺提点着,他马上就反映过来,“左右!传令下去,闭城不出,高挂免战牌!”
即刻有军士应诺,飞奔去传信。
邙贺看了不远处的杜霖一眼,拉着杜淳的手说:“我们到城墙上看看,鞑靼人到底来了多少,顺便去看看对方的攻城器械,虽然我们不应战,但关敌料阵还是必要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方可制敌于先。”
杜淳早已经被邙贺震慑住了,此时他正痴迷的望着的他的邙贺,满心满眼都是那惊才绝艳的身影,他的邙贺,永远是那幺耀眼,杜淳答:“好。”
两人手牵手走过杜霖身边,邙贺却再也没有看过杜霖哪怕一眼,他被杜淳拉着手,眼中也似乎只有杜淳一人,邙贺墨黑的长发束起一半披散在脑后,头上祥云纹白玉冠,身上的白色锦缎长袍扬起优美的弧度,一个副平常书生的打扮,可杜霖却觉得自己被那人晃了眼睛,动了心神。
杜淳没心思在这种时候观察二哥的表情,他和邙贺两人相携登上崇州城墙,往下一看两人不由都大吃一惊,城下黑压压一片,所谓兵到一万无边无沿,兵到十万彻地连天,杜淳和邙贺站在崇州城墙之上,竟然看不到鞑靼大军的末尾,黑压压的人头竟然真的好像连到天边。
邙贺和杜淳在城墙一角向下仔细观看了一会,两人心里都对鞑靼此次进攻的实力在心里有了估算,邙贺甚至在鞑靼大军中心看到了二王子,阿奇特的眼睛死死顶着对面城池,邙贺知道他在看什幺,等什幺,可邙贺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别的他暂时什幺也做不了。
鞑靼军中主位上的果然不是阿奇特了,邙贺看到一个相貌粗狂五官深邃皮肤黝黑的鞑靼人,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此人脸上神色,邙贺却不难猜出,此人定是鞑靼三王子阿诺达,邙贺更是不用猜就知道此次鞑靼犯边就是他的杰作了,果然一切都在邙贺和阿奇特的预料之中,阿诺达就是个无脑的蠢货,一身腱子肉,蠢钝如猪。
杜淳看了一会大概心中有数,他揽住邙贺的肩,“城墙上风大,我们回去吧。”
邙贺点点头,看着军士们高挂免战旗,和杜淳一起俩开了崇州城墙,回将军府去了。
杜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邙贺的厉害,小小一介平民,面对鞑靼大军攻城之危丝毫不乱,能够冷静的分析出最有利的应对之策,杜霖觉得他对邙贺刮目相看了,可他也更确定了要把邙贺从杜淳身边弄走的决心,这样的人太过精于谋略,不适合呆在杜淳身边,他的傻弟弟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随着此次鞑靼犯边,杜霖原本计划徐徐图之,一点一点挑拨邙贺和杜淳关系的计划也改变了,他没有时间慢慢谋划,更没有时间等待机会,他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快下手对付邙贺,就算杜淳会痛苦也只是一时,如果给邙贺时间成长起来,假以时日必定是如同猛虎出笼,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杜霖这人决定什幺事之后向来不拖沓,所以杜淳只是到正厅议事,不到一个时辰的耽搁,回到后府就惊讶的发现,他的邙贺又不见了,房间里干净整洁,丝毫不见打斗挣扎的痕迹,杜淳几乎要疯掉,竟然又把邙贺弄丢了,杜淳气急败坏的抓了守在门外的下奴问:“屋里的人呢?”
下奴惊恐的好半天说不出话,看杜淳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回,回禀将军,人在房间里,进去就没出来过。”
杜淳更加生气了,他心里担心的不得了,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了,声音冰寒的说:“愚蠢的废物,留你何用!”说完竟然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将下奴头颅斩下,鲜血喷溅了几尺高,洒了杜淳一头一脸,他也不管不顾,急忙忙吩咐手下将士,“传令!封锁城池,驻军静街,挨家挨户给我搜,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邙贺其实根本连将军府都没走出去,他只是被杜霖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心腹从床下的密道带走了,就被杜霖关在将军府后花园假山下的密室里,这条密道可以直通城外,是崇州主帅的最后的保命符,其实杜淳自己也是知道密道存在的,只是他丢了邙贺心神大乱,一时竟然忘了。
邙贺被杜霖的人绑的跟个小粽子似的,双手在背后绑的结实,密道阴冷潮湿,邙贺只能尽量蜷缩起身体保暖,杜霖就看见邙贺小小只的缩着身体,委委屈屈的在角落里低着头,杜霖很为自己的计划得意,在聪明又如何,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被他抓来了,杜霖脚步轻快的到邙贺身边,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惊慌恐惧的脸,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睡的如同傻瓜一样的人,竟然睡着了!杜霖气愤,抬脚在邙贺的小腿上踢了一下。
邙贺这人有个弱点,他最是受不得疼,从小被他爹宝贝一样的疼爱,吴默养他又是精心的很,所以就把邙贺养的格外金贵,邙贺下山后也没受什幺苦,杜淳和阿奇特就快把邙贺当祖宗供起来了,伺候邙贺比伺候亲爹都尽心,那里肯让邙贺受半点委屈的,邙贺长这幺大就当乞丐的大半年吃苦最多,挨打也最多,给当时精神很脆弱的邙贺留下了极大的心里阴影,所以邙贺一直以来都十分怕疼,一点点疼痛都能眼泪汪汪的委屈的不行,此时被杜霖踢了一脚,虽然杜霖自己觉得没用多大的力气,但对邙贺这种疼痛敏感的体质来说,其实很疼。
邙贺当时就疼的一阵抽气,眼睛都红了,看着杜霖的眼神也格外不友好,可他这样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算在凶狠的眼神传达到杜霖这边也变成委屈撒娇了,杜霖心里暗骂妖孽、死妖精、狐媚子、狐狸精、可他却转过脸去,觉得自己很难和邙贺对视。